他笑了笑:「沒事,許是昨日修煉過度,沒睡好。」


    燕饒擔憂道:「兄長近些日子麵色一直不太好。」


    「有嗎?」燕玨拍了拍臉頰,「還好啊……」


    燕饒看著他眼底的疲色,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我會注意多加休息的。」燕玨寬慰他道,「今日午後我帶你去市集上轉轉吧?前些日子說好了的,誰料一直沒能騰出空閑來。」


    燕饒喜出望外:「當真?」


    燕玨微笑頷首:「當真。」


    「許久沒吃過市集上賣的糖畫了,我還挺饞的。」燕饒又扒拉了幾口飯,「兄長,我吃好了。」


    「急什麽?」燕玨失笑,「我又不會跑了。」


    「有想做的事就要及時做,若是耽擱了,心裏頭的念想也就淡了。」燕饒認真道,「兄長說過的話,我一直都記著的。」


    燕玨愣了愣,隻覺嘴裏的菜微微發苦。


    *


    那一天還是到了。


    燕饒在他身後,同他背靠著背,與周遭修士對峙。


    「兄長,他們為何要討伐燕家?是我們做了什麽錯事嗎?」


    他聽見燕饒語氣中的不解,卻隻道:「不是你的錯。」


    「可是兄長,我感覺我體內的靈力有些不受控製了。」


    燕玨迅速轉身,看見他眉心隱隱顯出血色瞳印來。


    他心道再猶豫不得:「你隻需知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然後手起,掌落,將燕饒劈暈。


    他躲過一道又一道劍氣,尋到祝雲鶴,將他拖進結界中。


    麵對滿眼疑慮的祝雲鶴,他一咬牙,讓祝雲鶴探過了燕饒的識海。


    他手中悄然凝起靈力,若是祝雲鶴做出任何傷害燕饒靈識之事,他定會殺了他,隻少,也要同歸於盡。


    所幸,祝雲鶴相信了他。


    他用一個交易,保住了燕饒。


    跟隨虞盞迴到魔界,他入了魔,從此聽令於魔尊,殺過不少仙門修士。


    他裝出一副為了魔族大業兢兢業業赴湯蹈火的模樣,手上沾染了許多人血,才取得魔尊信任,得以向祝雲鶴透露魔界動向。


    也知道了虞盞對燕饒做的一切。


    他萬分痛苦,那可是他們的母親啊。


    燕玨傷不了虞盞,隻能從中周旋,試圖找個兩全的法子。


    但是,他尋不到。


    *


    當得知虞胤要前往醉仙穀捉燕饒迴魔界時,燕玨知道,時候到了。


    於是他拚死逃出魔界,為此,被虞盞打斷了一條腿。


    他趕到青鸞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祝雲鶴。


    燕玨本以為祝雲鶴會立刻揪著他趕赴醉仙穀,卻未曾想過,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忍。


    祝雲鶴看著他,嘆氣道:「你真是……」


    他勉強一笑:「祝掌門,快些出發吧……萬一遲了,可就無力迴天了。」


    醉仙穀仙牢內,他拖著已經沒有知覺的右腿,挪到魔尊麵前,將其餘人擋在自己身後。


    他甚至沒有再看燕饒一眼。


    以身祭陣,甘願赴死。


    燕玨苦心籌謀,不過是燕饒能順遂一些。


    可燕饒的命既已挽救不得,不若助他守好一顆道心,讓他幹幹淨淨地離開。


    莫要如自己一般,手上沾滿了同袍的鮮血。


    滔天罪惡,無法消弭。


    三魂七魄被腳下法陣瘋狂撕扯時,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


    一生不堪,終得滅亡。


    他看著祝雲鶴離去的背影,輕聲道:「謝謝。」


    下一瞬,便沒了意識。


    ——或許他還是做成了一件事,拚上自己的一切,換燕饒一個主宰自己命運的機會。


    第37章 祝雲梨&燕饒番外


    ——如今我終於弄明白,對他的情感是不同於旁人的。


    又是一年隆冬,又是一場團圓。


    兄長在山腳給燕玨立了個衣冠塚,但碑上沒有刻字。


    他畢竟殺過許多無辜百姓。


    祝雲梨看燕饒漸漸振作起來,便將此事告知於他,讓他在除夕這日去祭奠一下,以慰亡靈。


    這會兒她覺得頗為無趣,便帶著裴越和戚柒去山腳集市上逛了一趟。


    集市上熙熙攘攘,每個人眼角眉梢都洋溢著歡欣。


    戚柒這邊吃一塊竹葉糕,那邊來一口梅花餅,吃得不亦樂乎。


    直到她又跑到糖畫攤前,準備買個糖畫吃時,裴越忍不住開口勸道:「晚上還得和長老們共用年夜飯,你吃了這許多,還能吃下嗎?」


    戚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最後一個。」


    裴越手一伸,將三枚銅錢遞給攤主人。


    攤主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姓胡,在這賣糖畫已有數十年了。


    他笑眯眯地問道:「丫頭,想要個什麽樣的?隻要你說,我胡老頭都會畫。」


    戚柒眨巴眨巴眼睛:「我要一隻兔兒!」


    「得嘞!」


    胡老頭舀起一勺飴糖漿,穩穩噹噹地將其鋪在案板上,這方晃兩下,那方抹一塊。


    不多時,一隻胖乎乎的兔子便躍然案上。


    胡老頭拿起一支竹籤按於其上,待糖漿凝固成型,交給戚柒。


    戚柒嚐了一口,兩眼放光:「真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糖畫!」


    胡老頭樂壞了:「以後常來,保你吃個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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