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東京,天氣開始變得寒冷。下班的人群擠滿了人行道,一些人戴上了帽子,穿上了長大衣。


    劉簡之開著車,在街上慢慢行駛。


    劉簡之得到日軍將在三天後進攻上海的消息後,心中便冒起種種不祥預感。他現在能做的,隻有一件事,把消息告訴宋春萍,馬上向楊長官報告。


    天色漸漸黑下來,馬路兩邊的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


    劉簡之把車在路邊停下,推門下車,往後看了看,見無人跟蹤,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又拐進一條小巷。


    一隻蝙蝠突然從巷內飛出來,在幾乎碰撞劉簡之麵部的時候,一振翅膀,從劉簡之頭上一飛而過,嚇了劉簡之一大跳。


    劉簡之走到一棟木屋前,一邊輕輕敲門,一邊迴望。


    巷內闃無人跡。


    先前的安全屋已經放棄,這裏是新啟用的安全屋。這片區域屬於東京的貧民區,小巷四通八達。汽車無法開進,便於隨時轉移。


    門被打開,宋春萍探出頭來。


    劉簡之走了進去。


    “有急事?”宋春萍問。


    “我剛得到消息,日軍參謀本部已經向駐中國華中方麵軍發布了《大陸命第八號命令》,撤銷製令線,決定攻占南京,3天以後就會開始行動。”


    “我馬上發報!”宋春萍說。


    宋春萍走進廚房,揭開一塊木板,取出發報機,放到客廳靠窗的桌子上。


    劉簡之把折疊的天線展開,伸出窗外。


    宋春萍插上電源,戴上耳機,開始唿叫。劉簡之站在一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宋春萍足足唿叫了一分鍾,對方沒有應答。


    “怎麽迴事,沒有應答?”宋春萍焦急的說。


    劉簡之說:“恐怕與南京遷都有關,再試一次,不行的話,馬上關機!”


    宋春萍繼續唿叫。


    毫無意外。


    憲兵司令部無線電偵測室馬上捕捉到了宋春萍的唿叫信號。


    “快去叫鳩山少尉,中國間諜的無線電又開始唿叫了!”頭戴耳機的偵測兵對另外一名偵測兵喊道。


    那位偵測兵放下耳機,快速走了出去。


    “在哪裏發報?”鳩山急匆匆走了進來。


    “信號停了。”偵測兵說。


    “繼續監測!”鳩山命令道。


    等了三分鍾,偵測兵搖搖頭。


    “觀察到什麽情況?”鳩山問。


    “中國間諜試圖發報,疑似收報一方沒有應答。”偵測兵說。


    “他們一定還會再次發報,死死盯住它!另外,通知兩部無線電偵測車開機!”


    “是!”偵測兵應道。


    “怎麽搞的,還是沒有應答。”宋春萍放下耳機。


    “軍委會這幫混蛋,一邊遷都逃跑,一邊他媽的在夢遊呢!”劉簡之罵道。


    “我再試試!”宋春萍重新戴上耳機,手指按住發報按鍵。


    劉簡之按住了宋春萍的手。


    “別試了,我估計憲兵司令部的無線電偵測車已經出動了。再發報,一定會被他們鎖定。”劉簡之說。


    “那怎麽辦?這是緊急電文。”宋春萍問。


    “你急他們不急,有什麽用?”劉簡之說。“還是我想辦法吧。”


    “沒有南京方麵的指示,你不能啟動另一台無線電!”宋春萍說。


    劉簡之沒有理睬宋春萍,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直到淺草寺前的遊客歸零,天黑下來,程振奇才收起簽筒,背著布袋,從算命棚裏走出來,慢慢朝家走去。他目不斜視,也不迴頭,沿著一條小巷往前走。


    程振奇想到,高橋中佐極有可能派人監視幾個粘有假胡子的算命先生,而他自己大概率會被高橋中佐列為頭號監視對象。隻要他一迴頭,或者東張西望,就會立即引來反情報課的偵探。


    小巷並不太長。


    程振奇很快走到家門口,發現門鎖早已被敲掉。他推開門,一股難聞的黴味迎麵撲來。擰亮電燈,發現屋子已經被徹底搜查過。臥室裏的櫃子門大敞敞開著,棉被和衣物被扔在地下,散發著濃重的黴味。廚房的櫃子被移動過,裏麵存放的麵條被老鼠吃的渣都不剩,到處是老鼠屎。


    程振奇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迴到客廳,拉開矮櫃的抽屜,發現櫃子裏放的紙筆和書寫的解簽紙,全部不翼而飛。


    誰在幫我?三島還是美惠子?


    程振奇打開窗戶,一陣冷風穿堂而過,屋子裏的黴味頓時被衝淡了很多。屋內的電燈光直射門外,他走到門邊,朝小巷遠處觀望,然後重重地拉上了房門。


    該洗個澡。


    程振奇走進廚房,生火燒水,然後迴到客廳,開始清理丟在地下的雜物。


    臥室裏突然傳來異樣的聲音,穿堂冷風再次刮來,程振奇知道臥室裏的窗戶,已被人打開了一條縫。


    程振奇走進廚房,操起菜刀,躡手躡腳地走向臥室。


    程振奇看到,一個人影正從臥室裏慢慢朝客廳走過來。


    程振奇揚起菜刀,臉貼牆壁,隻待人影從臥室走出,給他當頭一刀。


    但那人影突然在門邊站住了,一個酒瓶從臥室裏慢慢伸向客廳。


    “來,把這個酒瓶砍上一刀!”


    程振奇丟下菜刀,一把抓過酒瓶。


    “有沒有雞腿?”程振奇擰開酒瓶蓋,喝了一口。


    “你就知道雞腿?”周滬森從臥室裏走出,手裏拎著便當盒。


    “外麵……”


    “外麵有人監視。”周滬森說。


    周滬森打開便當盒,取出飯菜,放在布滿灰塵的矮腳桌上,“監視你的人在巷口。”


    “有人監視,你還敢來?”程振奇說。


    “我來幫你恢複活力,去去晦氣。”周滬森說。


    程振奇從廚房裏取出兩個小碗,用水衝洗了一下,放在矮腳膳桌上。


    周滬森斟上酒說:“先幹一碗。”


    兩人碰杯,一幹而盡。


    “被憲兵隊關了兩個月,這一身都發臭了,你將就一點。”程振奇說。


    “你真是夠臭的!”周滬森說,“別的算命先生早就迴家了,你為什麽迴來這麽晚?”


    “晚一點迴來,監視我的人不能跟我太近。”程振奇說。“你們都還好吧?”


    “情況不妙。”周滬森說,“上海丟了。日本人這兩天就會進攻南京,八成是守不住。”


    “我在羈押所就聽鬼子說他們攻下了上海。”程振奇說,“沒什麽了不起。就算全中國都丟了,我一個人也敢殺進皇宮,活捉裕仁。”


    “羈押所裏麵待久了,你吹牛的本事也見長了。”周滬森笑著說。


    “孟詩鶴他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程振奇問。


    “你什麽意思?”周滬森問。


    “我是問你,我被抓以後,劉簡之和孟詩鶴他們,有沒有轉移到別的地方?”


    周滬森說:“為什麽要轉移地方?”


    程振奇問:“他們不擔心我扛不住,把你們給抖落出來?”


    周滬森說:“程振奇,你這麽想我可就不高興了。我們所有人都相信你,想辦法救你出來。昨天晚上,劉簡之和孟詩鶴為了救你出來,違紀冒險,當街殺死了兩個日軍軍官,這才消除了高橋對你們這些算命先生的懷疑。”


    “你說的是真的?”程振奇問。


    “你說呢?”周滬森說。


    程振奇放下酒杯,站起身來。


    “你要幹什麽?”周滬森問。


    “我去一趟佐藤彥二家,當麵致謝。”程振奇坦誠的說。


    “把一身臭氣帶到組長家去?”周滬森偏著臉說,“快坐下,陪我喝酒!”


    程振奇坐下來。


    “你抽屜裏的那些紙筆墨水解簽紙,可是我幫你處理掉的。快,敬我一杯!”周滬森說。


    “等等!”程振奇又站起來。


    “你還想幹什麽?”周滬森問。


    “我看看我的狙擊步槍還在不在。”程振奇說。


    “狙擊步槍如果不在,你還能坐在這兒喝酒?腦袋早搬家了。”周滬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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