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她是強大且堅不可摧的,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如此虛弱的她。


    小小的一隻蜷縮在他的懷中,氣若遊絲。


    蘇聿塵的眼中滿是心疼,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無能,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雲瑤,堅持住,我會帶你出去。”蘇聿塵的聲音帶了幾分顫抖,身體的溫度也在一點點降低。


    而他懷中的女子,麵色蒼白,本該飄逸的發絲卻都結了冰,睫毛上已經鍍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像是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蘇聿塵感受到雲瑤的唿吸越來越微弱,緊急之時,他將自己的襯衣脫下披在她身上,而他,赤裸著上身。


    他緊緊抱著雲瑤,將自己僅剩的溫度過渡給她,卻沒有發現,他的發絲上,也結了冰……


    在這一刻,他心中想的不是會不會就此死去,滿心浮現的都是這幾個月來他和雲瑤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從一開始的逼婚,再到她一次次站在他身邊與眾人為敵……


    她張揚不羈,說話行事也是令人咋舌,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包括現在,也是為了自己。


    想到這兒,蘇聿塵不禁抬手,動作僵硬地撫上她的麵容。


    雲瑤,想來,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你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聿塵隱約之間聽見冷庫大門移動的聲音,他艱難地睜開眼,便見數道人影急匆匆地朝他而來。


    “主子!”陳東手足無措地蹲在蘇聿塵麵前,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從蘇聿塵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不對了,無論發生再大的事情,主子還沒有這麽失態過,以免出事,調了監控之後他們就火速往這兒趕,但還是遲了。


    陳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兩個足以攪動帝都風雲的人被限於這一方冷庫,二人合為一體,像是一座冰雕似的安然等死,若是再遲些,後果不堪設想。


    “先救她。”蘇聿塵氣若遊絲地說道。


    看著雲瑤被陳東抱出去,蘇聿塵才鬆了一口氣,雙眼慢慢合上。


    ……


    二人一起秘密送進醫院,所有專家主任臨危受命,因為救治的人身份太過於特殊,說是將他們的身家性命都交待在這場救治中也不為過。


    當醫生們見到蘇聿塵和雲瑤的時候,齊齊愣住了。


    怎麽凍成這個模樣?


    “愣著幹嘛!趕緊救治啊!”陳東怒吼道。


    若是普通凍傷,隻要處於溫暖的環境中緩緩就行了,但他們二人一個比一個嚴重。


    蘇聿塵還好,還能探到輕微的唿吸,可是雲瑤,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長達三個小時的救治,蘇聿塵漸漸轉醒。


    醒來的第一件事,他就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雲瑤呢?”他聲音十分虛弱。


    陳東麵上一副難色,正猶豫怎麽開口。


    “我問你,雲瑤呢?”蘇聿塵扶著病床,艱難站起。


    陳東低下頭,聲音很低:“主子,雲小姐至今沒有生命體征,怕是……怕是不行了。”


    陳東抬頭,眼前哪兒還有蘇聿塵的身影。


    “主子!”陳東忙追出去。


    當蘇聿塵闖進雲瑤的病房時,所有的醫生都站在病床周圍,衝他歎氣搖頭。


    “蘇總,我們盡力了。”


    他們不知道,這一句盡力了,徹底擊潰了蘇聿塵最後的防線,他眼中的光瞬間黯淡。


    “出去。”


    陳東衝進來,不敢看蘇聿塵的神色,忙招唿著各位醫生離開。


    “主子,雲……”


    “你也出去。”蘇聿塵身子搖搖欲墜,一步步朝病床而去。


    陳東有些擔憂地看了蘇聿塵一眼,卻也不敢說什麽,隻好退去。


    蘇聿塵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雲瑤。


    冰霜已經融化,打濕了她的秀發,整個人再也沒有那張牙舞爪的氣勢,安靜的像是一隻溫順的小貓。


    蘇聿塵隻感覺他的心髒像是被一雙大手攥著一樣,生疼。


    還是沒能救了她,她……還是為自己死了。


    蘇聿塵不知道在雲瑤的床邊坐了多久,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麵容,無論誰叫也沒有任何反應。


    ……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就算陳東想按都按不住,蘇家上下火速趕來。


    蘇惟文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窗戶擔憂地看向裏麵。


    “陳東啊,你們主子怎麽樣?”


    “老爺子,主子沒事。”陳東提不起精神,周身上下環繞著一股哀傷。


    雲子晨躲在蘇嵐的懷中啜泣不已,手中還緊緊握著雲瑤送給他的平安扣。


    “媽媽,舅媽會沒事兒的對嗎?”


    蘇嵐也是眼眶微紅,輕輕安撫著雲子晨。


    “是啊,她會沒事兒的。”


    蘇嵐和雲子晨是真心喜歡雲瑤,至今不敢相信那麽陽光明媚的女子會出事。


    雲正豐是被雲勤天夫婦攙扶著來的,在他聽說雲瑤出事的消息後,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醫生,雲瑤怎麽樣?”看見守在門口的醫生,雲正豐掙開雲勤天的手,直接揪住了醫生的胳膊。


    可惜,迴應他的,隻有搖頭。


    雲正豐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


    “爸!”雲勤天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癱倒在雲勤天懷中的雲正豐一下子像是蒼老了數歲,眼中滿是絕望。


    “雲瑤小姐……”


    蘇惟文看著雲正豐,也是直搖頭。


    “雲老爺子,人都沒了人,還是節哀順變吧。”一道刺耳的女聲自人群後方傳來。


    卜蘭英被白夢顏攙扶著,十分高傲地從雲正豐麵前而過,麵上不見半分傷心。


    這一瞬間,雲正豐恨不得將卜蘭英那張醜惡的嘴臉撕爛!這個老不死的,這不是咒雲瑤小姐呢!


    “雲瑤不會死的!”雲正豐說道。


    卜蘭英連腳步都未頓,徑直走到陳東麵前。


    “讓開。”


    陳東卻抬手攔住了卜蘭英。


    “老夫人,主子說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擾雲小姐。”


    卜蘭英的神色沉下來,那雙暗含精光的眼睛突然變得狠厲下來。


    “一個打工的,是誰給你的勇氣這麽和我說話?”


    陳東嘴唇微抿,但是卻沒有任何讓開的意思。


    白夢顏一看雙方僵持不下,立馬出聲說道:“陳東,你這是做什麽,老夫人是聿塵的奶奶,還會傷害他不成?你若是再這麽攔下去,損了他們祖孫倆的感情可不是你能擔待起的。”白夢顏看似在做和事佬,但是說出的字字句句都是向著卜蘭英的。


    陳東看著白夢顏那明顯精心打扮過的麵容,眼眸微沉。


    在這一刻,他竟覺得,雲瑤比白夢顏好上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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