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禮佛已久,喜靜,不常見外客,連同底下的子孫都是不常見的,晨昏定省也給省了,就住在這竹裏館裏麵。


    侍女在一處紅木屋子外停下,門此刻大開,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尊觀音像,低眉斂目,普度眾生,令人心生敬畏。


    引路的侍女撥開瓔珞珠簾,裏麵的光景方現。


    裏頭熱熱鬧鬧的坐了許多人,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了位老夫人,一張瘦削的臉,皺紋滿麵,頭上一整套翡翠頭麵,根根銀發藏在裏麵若隱若現。旁邊的杌子上坐滿了人,連一般的矮榻上都坐了幾位年紀淺的女郎,便知這位老夫人是位不拘於外禮的老太太。


    坐在一側的大夫人臉上掛著笑,見她們進來,高聲道:「咱們的親家來了欸!」


    這大房是庶出,因著二房沒有夫人,便掌了這壽宴一應事務。


    說這老淮陽侯啊,生前有兩個兒子,一嫡一庶,嫡子承了爵,又從軍數年,軍功加身,被召迴上京任三品副都禦史。庶長子如今官拜四品太僕寺少卿,雖不及嫡子有出息,倒也還算得上是上京官員中的清流。


    謝老夫人雖未見過江爾容,卻看過畫像,一眼認出了她,遂露出一抹慈愛笑意,同她揮了揮手,「爾容,上前來。」


    江爾容連忙走到老夫人跟前,恭敬道,「老夫人安康。」


    「我是第一次見你,沒什麽稀罕物事送予你,」謝老夫人從腕上褪下了一隻碧玉鐲子,欲戴到江爾容手上,「唯有這個,倒還算是件心意。」


    江爾容受寵若驚,下意識拒絕,「老夫人,這太貴重了,受不得......」


    周圍迎來打量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艷羨、或是意味不明。


    「好孩子,收下罷。」謝老夫人莞爾,「這原是我的陪嫁之物,本有兩隻,一隻給了有思的母親,另一隻戴了幾十年,自是要給孫媳的,你可不許嫌棄我老婆子......」


    話說到如此,倒也不好再推拒,江爾容大方收下了。


    再過了會兒,來了位貴客。


    原是宮中的福清公主來赴宴,還帶著宮裏賞賜的賀禮。


    眾人烏泱泱地行禮,沈燕珺來京數日,已習慣了高居人上,道了聲「免禮」後,本也想同女郎們一般坐在榻上,侯府的人卻不敢輕慢她,搬了張椅子,請她坐下了。


    坐在江遇宛身旁的謝歡顏伸長了脖子往外看,輕聲道,「宛姐姐,適才公主進來時,從簾子縫隙處,我看見了一個郎君,跟在她後麵。」


    江遇宛挑了挑眉梢,「郎君?」


    「應是公主的侍衛,我隻瞧見了背影,長身玉立,一身白衣,應當是很俊俏的!」


    江遇宛沒放在心上。


    再過了一刻鍾,就要開宴了,眾人往外走去,卻也沒人敢越過公主走到前頭,一群人走著,裏麵雖混了個郎君,卻也隻留了個背影,無人瞧見郎君相貌,遑論是走在最末的江遇宛。


    待到入座,沈燕珺謝絕了大夫人,沒有坐在主桌,反倒要和江遇宛、謝歡顏等人坐一桌。


    一眾貴婦圍著老夫人坐了一桌,女郎們分坐在旁,至於郎君們,都在前廳,並不在此處。


    「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怎麽一聲不吭便迴府了呀?」小姑娘在她耳畔抱怨道。


    這話令江遇宛又想起了宮中的事,她壓下心中遺留的驚悸,偏頭正欲解釋,無意間瞧見了沈燕珺身後離了三步之人。


    那人著了身縞羽外衫,臉上戴了半張青色麵具,隻露出光潔如玉的下巴、和一雙冷峻的眼睛,漆黑的瞳仁仿佛沒有一絲光,顯得毫無人氣。


    他手上提著一把長劍,劍身之上的一隻手,手腕蒼白清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


    饒是如此,江遇宛一眼便認出了他。


    她大氅之下的手攥緊了衣裙,麵上仍假裝無事般收迴視線,輕柔道:「家中有些事,走得便急了,我不是故意瞞著公主的。」


    沈燕珺撅了噘嘴,「哦」了聲。


    席間笙樂齊鳴,一側的戲台子,有戲班子在上麵唱戲,咿咿呀呀的曲聲,伴隨著輕微的風吹竹葉聲,一唱一和。


    眾位夫人們喜歡聽戲,可這些年輕的女郎們並不十分喜歡,有些離主桌遠的女郎們,已經出去尋趣了。


    沈燕珺忽然貼近江遇宛,一雙杏眼望著她,「姐姐,我來的時候,太子哥哥同我說,前院的兒郎們要在那邊的假山玩兒投壺的遊戲,我們去看看罷。」


    「不可擅自離席。」江遇宛搖了搖頭,不願再接觸外男。


    沈燕珺也明白,但她實在是坐不住了,便往前傾了一傾,同幾個女郎講了講她的主意。


    這張頂頂靠前的桌席上,除卻主家謝歡顏,與之堂姐謝歡凝外,便是身份尊貴的沈燕珺、相府嫡女宋文含、長陽侯府的溫瀲、並上臨安侯府的三位女郎。


    謝歡顏年紀最淺,先起了興致,歡喜應下:「好啊好啊。」


    她拽了拽堂姐的手,「堂姐,我們一起罷。」


    邊上的謝歡凝並不理會她的話,隻是淡淡喝了口茶。


    沈燕珺掰著手指頭數:「太子哥哥、定國公的世子、許大人、還有長陽侯府的世子都在呢!」


    此話一落,幾位姑娘不免心生嚮往,宋文含先道,「我們一同去未免太過紮眼。」


    謝歡顏拍了拍胸脯,「此事包在我身上。」


    她說罷便去了主桌,同老夫人撒嬌幾句,老夫人擺了擺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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