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靈, 你說說, 我何時也需像阿姐一般, 日日服這湯藥了?」淑妃端起那藥盞灌下, 隨後又隨意將空碗放在了案上。


    寄靈不忍,輕聲道:「待娘娘養好身子,必不用再喝藥了。」


    「連你也會說好聽的話哄我了。」女子輕嘆一聲,恍惚想起以前在朔州的團圓節。


    那時的她,有勇武卻麵冷心軟的父親,溫厚慈和的母親,有待她極好的長姐、幼弟,還有一位令旁人羨慕的......未婚夫。


    此時的她,孤身一人困於皇宮,再迴首,已過了數年。


    淑妃慢慢從貴妃椅上起身,望了眼院子中漸漸萎焉的白蘭花,那是曾經種滿了王府的盛景。


    她閉了閉眼,麵上帶了笑意:「更衣吧。」


    她是死不足惜,可身後還有朔州。


    ......


    夜色茫茫,冷風襲人。


    江遇宛披一件細絨大氅在身上,仍覺得冷,她下意識蹙眉,淺淺咳嗽了幾聲。


    她的病明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卻還是這副見風就倒的樣子,乃至比之前更甚。


    按係統的解釋,她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攻略對象,其間緣故便於此。


    真是頭痛得很,她抬手欲撫額,又不願身旁人擔心,終是放下。


    「這是怎麽了?」身旁的江爾容聽見咳嗽聲,看了前麵引路的宮婢一眼,小聲問她。


    「無礙,左不過嗓子有些不舒服。」


    江爾容叮囑道:「不要你來你偏來,想是沖了些風,一會兒到宴上多飲熱湯,莫沾涼食。」


    她乖乖應下。


    心裏卻想,赴北襄的使者迴京,一同來的還有北襄派的使者,想必路無殊定會出席,隻是男女不同席,她必須要想辦法見到他才是。


    江爾容亦心事重重,並未注意妹妹的異樣。


    今日雖是團圓夜宴,可照往年的慣例,陛下會為適齡的郎君們、女郎們賜下婚事,這也是天大的恩惠。


    即便如此,這恩惠也不是誰人都能得的,哪家的兒郎有本事,得了陛下青眼,陛下會私下問了有無心儀女郎,若有,斟酌一番也會遂了郎君心意;若無,當眾挑了哪家的姑娘賜婚也是常見的。


    不止是中秋夜宴,還有除夕宮宴。


    這都是世家大族與皇室心照不宣的事。


    故而,在夜宴上,想求一門好親事的貴女們都會換上最費工夫的、最得體的衣衫,戴上最漂亮的首飾,化上精緻的花鈿妝,打扮的天姿動人。


    那天,他說了會光明正大的娶她,所謂光明正大,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他的母親很早以前便去世了,父親也沒另娶,因而府中沒有主母操辦他的婚事。


    他說,覺得對不住她。


    她迴,那有什麽當緊。


    他搖頭。


    雖沒再說什麽,可江爾容猜他會去找陛下賜婚。


    緣由不過是因她的上一門不太順利的婚事,他覺得她委屈。


    他不願委屈了她。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甜絲絲的,還冒著熱氣兒。


    可若陛下為他賜婚之人是旁人,她該當如何?


    為此,江爾容悄悄作了一番準備,她背著母親尋了繡羅閣中最好的繡娘,裁製了一身新衣裳,頭上簪的釵子亦是漂亮卻不張揚的。


    江爾容坐在席位上,小幅度的左右張望著,細瞧那些女郎們。


    無非便是比較哪個好看一些。


    這是小女兒家的心思。


    看了一圈,唯獨覺得更喜歡那位長陽侯府的小姑娘。


    她有一雙大而瑩潤的眼睛,一張尖尖的美人麵,生的雖不算絕美,卻有一雙極溫柔的眉目,薄唇細眉,仿若清婉蘭花。


    溫瀲穿著一件淡雅的夕嵐色長裙,不像是特意打扮過的樣子,卻顯得素淨淡雅,周身一股被詩書陶冶後的書卷之氣。


    與她的才女之名十分匹配。


    江爾容見她落座在身旁,便與之笑道:「溫姑娘,我是臨安候府的大姑娘,你稱我爾容便是。」


    溫瀲吸了一口氣,心想,果真坐在哪裏都需得交談。


    她眼睫微顫,小聲說:「我叫溫瀲,爾容可喚我阿瀲。」


    見她反應有些遲緩,江爾容微笑頷首,向她介紹:「這位是我妹妹。」


    被提到的少女笑了笑:「江遇宛。」


    溫瀲被她的容貌攝住,臉紅著點了點頭。


    「我還有個妹妹,約莫著一會便來了,她叫爾姚,你們也能認識認識。」


    說到這個,江爾容疑道:「爾姚比我們尚早一刻出門,怎生現在還未到?」


    江遇宛說:「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果真,過了一刻江爾姚姍姍而遲,坐下後解釋道:「我方才不慎迷了路,遲了些。」


    「早知該讓你在宮門口等片刻的,我們好一同進來。」


    「無礙。」江爾姚臉色有些發白,遮掩般的避開了江爾容擔憂的目光。


    片刻後,陛下和皇後、太後等人入宴,緊接著便是鄭大人、許大人和北襄的使臣。


    雖則男女之間隔了一張屏風,兩邊說話的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


    江遇宛一直凝了心力去聽,卻沒有聽見路無殊的聲音。


    難道,北襄來使這種大事,都不能讓他入宴嗎?


    江遇宛的心情更凝重。


    今日再見不到他,還要等到幾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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