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內洶湧澎湃的情緒全部壓下去一般。然而,那股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依舊在心底翻騰不休。


    他緊緊咬著牙關,努力克製著自己,最終還是成功地將那幾乎失控的情緒重新鎮壓迴內心深處。


    隨後,緣緩緩地轉過頭,冰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銀鬃鐵衛的隊長身上。他邁動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每靠近一分,他心中的悲痛和憤怒便增加一分,但他仍然強忍著不讓這些情感徹底決堤。


    終於走到了隊長跟前,緣抬起雙手,重重地搭在了對方寬厚的肩膀上。他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顯示出此刻他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請……告訴我,貂的屍體到底在哪裏?”緣的聲音低沉,仿佛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


    聽到緣的問話,銀鬃鐵衛隊長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和無奈之色。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唉,實在抱歉,他的屍體已經被火化了。這是他來下層區之前就特別交代給我們的命令。”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緣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隊長,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隊長搖了搖頭,繼續解釋道:“貂大人曾經強調過,他認為自己既是下層區的罪人,更是整個家族的罪人。所以,即便是在死後,他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保留全屍。”說完這句話,隊長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充滿了無盡的惋惜之情。


    緣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迴響著隊長剛才所說的話。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唿吸。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貂竟然會給自己下如此決絕的命令。


    就在這時,隊長默默地從身後拿出一個精致的骨灰盒,遞到了緣的麵前。這個小小的盒子承載著貂最後的歸宿,顯得那麽沉重而又悲涼。


    “啊!!!”


    在接過骨灰盒的那一刻,緣的情緒徹底崩潰,他雙膝跪地歇斯底裏的尖叫著,嘴裏還不斷的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這聲音的分貝率很高,近乎整個地火基地的人都聽得到,同時他們也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緣教官發出來的聲音。


    究竟是什麽讓這個往日裏強勢的教官變得如此崩潰?


    身為地火的首領,奧列格自然是第一個跑到這裏來的。


    “小緣,你怎麽了?”


    “沒什麽,老大,我帶他迴去休息。”希兒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表示要扶對方迴去休息。


    “他這情緒崩潰的,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恢複了,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吧。”奧列格自然也清楚,緣在組織中的重要性,如果他一直保持著這種負能量爆棚的狀態,必會影響到整個組織。


    希兒攙扶著緣往住所走去。一路上,緣眼神空洞,手中緊緊握著骨灰盒。


    希兒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著,這也是她目前唯一想到的安慰辦法。


    她不是一個高情商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說出什麽哄人的話。


    迴到房間後,緣靜靜地坐在床邊,對著骨灰盒發呆。


    希兒擔憂地守在一旁。


    “大哥哥,你到底怎麽啦?為什麽會哭得如此傷心呢?”睡眼惺忪的克拉拉被這陣不尋常的動靜驚醒過來,原本看到緣已經安然無恙時,她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心中不禁為他感到由衷的喜悅。


    然而此刻,當她目睹到緣那副失魂落魄、淚流滿麵的模樣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平日裏對自己堅強樂觀的緣竟會露出這般令人心碎的神情。


    緣努力地想要抑製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悲傷情緒,但淚水卻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地從眼眶中奔湧而出。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給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來,可那個笑比哭還要難看,簡直假得不能再假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克拉拉如絲般柔滑潔白的秀發,用盡量溫和輕柔的語氣說道:“克拉拉,瞎說什麽呢?大哥哥哪裏有哭啊,隻是眼睛裏進沙子了而已。乖哦,你繼續好好休息吧,畢竟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你一直在悉心照料著我,肯定累壞了。”


    然而,一旁的希兒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緣的謊言:“夠了,緣!不要再逞強了!我們都知道你心裏有多難受,與其這樣強顏歡笑,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我相信,就算是克拉拉,她也更願意看到真實的你,而不是你現在這副故作堅強、拚命掩飾自己脆弱一麵的樣子!”


    緣聽了希兒這番話,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般。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壓下去的眼淚,瞬間又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滾落下來。


    克拉拉見此情景,小小的手緊緊揪住緣的衣角不肯鬆開,那雙美麗的紅色瞳仁之中充滿了深深的憂慮和關切。


    “哥哥於我而言,亦師亦兄,而我卻在沒有得知真相之前誤會了他這麽久,最後還親手殺死了他。”緣哽咽著說。


    希兒走上前,抱了抱緣,輕聲說:“他做出那樣的決定,肯定不想看到你如此自責。”


    緣愣了愣,他是真沒想到希兒居然還會說出這種話,這還是平日裏那個爽快,耿直的希兒嗎?


    雖然心裏奇怪,但是他非常喜歡現在的希兒,心中的悲痛也減少了一些。


    “大哥哥,不要傷心了——雖然克拉拉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我相信哥哥一定不是真心想要幹那件事的,對吧?”克拉拉也在一旁跟著安慰。


    “不是真心想幹那件事”對緣來說確實是那個樣子,要是自己提前得知了真相,又怎麽可能仇視貂這麽久。


    他現在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對貂的仇恨已經沒有了,全部都轉移到了上層區。


    不,更加確切的來講,是上層區第17任大守護者團藏·蘭德的身上。


    為了不讓眼前這兩位擔心,現在的他並不會在希兒和克拉拉麵前表現出什麽。


    “我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傷心了,希兒——我們找個地方把貂給安葬了吧?”


    “好了,看在你恢複的如此之快的份上,我答應陪你一起去。”


    “大哥哥,克拉拉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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