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追殺它的眼睛。我不能讓它再殺人了,陰門的狀態已經岌岌可危,我已經很長時間都感覺不到陰司的存在了……」女人很無辜地說,「但是這好像惹惱它了,它在成長……於是有了那種怪物。」


    海三盯著自己的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女人見狀,很好心地閉了嘴。她轉過頭去,繼續往火堆裏添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海三終於從長久地發呆中驚醒。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她像一尊雕像一樣安靜地坐在他的身旁,長久地保持著一個動作,好像她的時間已經停止了。


    「喂!」海三喊了女人一聲。


    女人動了,她看向海三。


    「你叫什麽名字?你……你剛剛說什麽、陰司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海三鼓起勇氣問。


    「名字?」女人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我是鬼差,鬼差都沒有名字。」


    鬼差拖著腮看海三,她說的太坦然了。就好像問鬼差名字的海三才是那個奇怪的人一樣。


    「哦。」海三有點懵了,「那……那你是鬼差,我死了……你是打算帶我去投胎嗎?」


    鬼差蹙起了眉頭。


    「本來應該是這樣沒錯……」她慢吞吞地說,「但是現在好像不行了。」


    「為什麽不行?」


    鬼差抬起頭,看向他們麵前奔流不息的地下河。


    「因為原本在這裏的陰門已經沒了。」


    ——


    「這就沒了?」


    慈弈的故事講完,聽得我一臉茫然。這故事想表達什麽呢?依照故事裏這個主人公的姓氏,難道這個海三就是海富他們家的祖宗?可是故事裏的鬼差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海三已經死了,且他死的時候也就十幾歲,並沒有留下一兒半女。這死人上哪養兒子去,這又是是個什麽故事?《霸道鬼差俏海三》?《我和女鬼不得不說的三千個日日夜夜》?


    「你傻啊!」慈弈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我,「這是個在講傳承的故事。海家人的本事是鬼差消失之前留下的,他們世世代代都住在山上和山抗衡。海富是這代的老大,當然是他住在這個房子裏!外麵那些霧,就是鬼差留給海家人對付山的手段!」


    「那海家老祖宗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這小子講的這個故事也太詳細了,詳細地就好像是他親臨現場一樣,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是他編的。


    慈弈被我噎了一下,「是海老頭告訴我的!」


    結合他的年齡已經他和海富的關係,我猜慈弈說的這個海老頭應該是指海富的爺爺。


    可就算這故事是海富的爺爺說給慈弈的,海富的爺爺作為一個沒有親曆過現場後輩兒孫。對祖宗當時說的話、當時心情都了如指掌,這未免也太假太奇怪了。


    後世子孫將自家先祖的傳奇事跡口耳相傳這件事情並不罕見。但了解到這種程度,怕不是古今都頭一份了。


    我把我的疑問跟慈弈說了,他抓了抓頭,對我說。


    「這次我真沒騙你,你覺得假,但他們家就是這麽一個奇怪的家族。」


    慈弈說,他剛剛講給我的故事。全是複述自海老頭的話,一字不差。


    「他們家每個孩子都要背這個故事。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問海富,他肯定會背這個。」


    這也真是奇了怪了,玄學世家,不讓孩子背咒語,讓孩子背老祖宗泡妞。


    我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了。網上說得好,當你看聽一個虛構故事覺得很魔幻的時候,不妨看看現實,現實遠比虛構故事魔幻。


    對我來說,海富他們家這個奇怪的家規就是比虛構故事還魔幻的現實。


    我和慈弈又閑聊了幾句。因為這兩天連著折騰,我的精神很不好,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打架,感覺困得都要成佛了。終於,在慈弈第五次問我「幾點了」的時候,我的上眼皮戰勝了下眼皮,眼前一黑,我睡過去了。


    可能是因為睡前聽了慈弈那個奇怪的故事,我又夢見了一條地下河——之所以是「又」,是因為我在夢裏居然很清晰地意識到了我在做夢,而且我的大腦還告訴我:這條大河你見過!在小柚子愛生活家,你當時也夢見它了!


    我被這個離奇詭異的夢給嚇醒了,伸手一摸已經睡得僵硬了的脖子,果然一手冷汗。


    怎麽會無端地想起張健柚呢?我有點納悶。


    張健柚是我和海富一起經手的第一個委託,當時我和海富解決了委託人白茶不苦的困境。但在事情的收尾處理階段,海富說因為他的失誤,張健柚的鬼魂跑掉了。至今還下落不明……


    我伸手去摸房子麵前茶幾上的手機,想再在某站上搜一下白茶不苦和小柚子愛生活的消息。然而就在即將碰到它的時候,一隻焦黑的手攔住了我。


    第56章 .霧氣茫茫(4)


    這東西終於來了,在看到這隻手的一瞬間我居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知道,這個東西一直都在追著我。我和黑水其中2015屆(3)班的罪惡一直在追著我們。過去遲早有一天會吞掉我們所有人,而吳陽或許隻是一個最慘烈的開始……


    手的主人坐在了我旁邊。在我睡著之前,慈弈就坐在這個地方。


    我抬頭去看攔住我的這個人。


    其實說它是個人都已經是美化它了。在我麵前的這個東西,壓根就是個不明的人形物體。它全身都已經被燒得焦炭化了,我們班的那套深藍色的班服被它披在身上。可能是因為被火燒過,身體裏的脂肪和水分早就被大火燒沒了,它就像是個纖細的竹竿。而那套設計的還算不錯的班服掛在「竹竿」上,莫名顯得空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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