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上前,一手抵在床邊,側過身體和床沿平行。


    她掀起眼皮,順著季慕禮的視線向上看。


    天花板空空蕩蕩,除了白色之外什麽都沒有。


    她有些好奇:“你看什麽呢?”


    季慕禮緩緩別過頭。


    那張精致的臉貼在他麵前,粉嫩的唇瓣,小巧的鼻尖,眼睛裏裝滿了疑惑讓她看上去像隻不諳世事的小貓咪。


    察覺到他的眼神,顧惜一扭頭,兩人瞬間鼻尖相貼,近在咫尺。


    唿吸交融之間,顧惜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她想起身,胳膊卻被季慕禮握住,動彈不得。


    無奈,她和季慕禮四目相對,喉嚨滾了好幾下才勉強定住心神:“你剛醒,要多休息,沒事別盯著天花板看,好好睡覺。”


    “老婆。”


    雖然季慕禮已經用這個稱唿叫過她一次,但顧惜還有些不習慣。


    她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幾下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季慕禮嘴角快速勾起抹笑容,很快恢複如常:“我剛才在想,我們結婚這麽多年還沒有出去旅遊過。等我身體好些了,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顧惜眉心皺得更緊。


    剛結婚的那些年,她對婚後生活滿懷希望,不知道提出過多少次想要和季慕禮一起出去走走。


    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在忙,沒時間。


    沒想到直到兩人離婚,這個心願都沒能達成。


    現在失憶的季慕禮居然主動提出來了?


    顧惜心裏五味雜陳得,勉強笑了笑:“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她不想這麽快答應下來。


    有了希望就會有失望。


    與其如此,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沒希望。


    季慕禮還想說什麽,顧惜手機響了。


    她借故抽出手臂,吩咐季慕禮好好休息,隨後走出病房。


    電話是顧婉清打來的。


    或許是因為顧海洋的離世給顧家帶來了巨大的打擊,顧婉清倒是沒了之前的高傲。


    隔著電話也能聽出她聲音裏的小心:“姐姐,你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顧惜一怔,沒想到她辦事效率還挺快的:“我讓人去取。”


    “我給你送過去吧。”顧婉清壓著聲音道,“我聽說慕禮出車禍了。”


    顧惜輕嘖。


    “姐,”顧婉清慌忙解釋,“我不是故意打聽的,這件事在圈子裏已經傳開了。”


    顧惜心頭一沉,眉心鎖得更緊。


    車禍之後,她忙著將季鎮國送進去,後來又得知季慕禮可能失憶,的確沒有關注外麵的輿論。


    季慕禮出車禍的事情居然已經傳開了?


    “姐。”沒等到顧惜的迴答,顧婉清都快哭出來了,“你就讓我去看看慕禮吧,求你了。”


    雖然她對季慕禮利用多過真感情,可畢竟是朝夕相處過的,現在聽到季慕禮出事心裏難免掛念。


    現在季慕禮失憶,完全不記得她之前做的事,在他記憶中的顧婉清應該還是那個人畜無害的小白花。


    如果她來看看季慕禮,說不定會對他的記憶恢複有好處。


    想著,顧惜把地址告訴顧婉清,掛電話時特意囑咐:“一個人來。”


    聽著顧婉清興高采烈地應了聲後掛斷電話,顧惜的心裏空落落的。


    以前季慕禮好的時候,兩人沒什麽感情,她也能坦然地說出讓季慕禮去聯姻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季慕禮失憶了,而且一睜眼就叫她老婆,倒是喚起她內心一點小小的波動。


    不知為何,現在要把他親手推給別的女人,她心裏居然有些不舍。


    顧惜揉了揉鼻梁,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地提醒自己:“他失憶了,難道你也失憶了嗎?他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麽關係,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說著,她還在臉上輕拍一巴掌:“離婚就是離婚,人要往前看。”


    顧婉清果然掛念季慕禮,她來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鍾就到了。


    在門口把東西交給顧惜後,她忍不住伸長脖子往病房裏瞧。


    “車禍後他出現了短暫的記憶混亂。”顧惜想了想,沒把季慕禮的病情全都告訴顧婉清,“他現在記憶停留在幾年前,最近發生的事都忘了。你一會兒進去不要和他提起最近的事。”


    “全都忘了?”顧婉清滿眼驚喜。


    季慕禮要是真忘了對她可是好事一樁啊。


    那不就意味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翻重來了嗎?


    顧惜抱胸,眯眼上下打量她一圈:“他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忘了。你要想再通過你們之前的關係利用他,老爺子不會答應。”


    心思被戳破,顧婉清臉上劃過絲狠厲,很快便恢複如常,淡淡道:“顧家現在這情況我才沒心思談情說愛呢。”


    說著,她推開門,閃身而入。


    顧惜本想跟進去,可掃到床上的季慕禮,心裏一沉,還是沒進去,關上門在外麵等。


    她的猶豫季慕禮看得清楚,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間暗淡。


    他眉心微擰,目光掃向顧婉清:“你怎麽迴來了?”


    顧婉清怔忡一瞬,立即明白在他看來自己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國外呢。


    薄唇輕抿,她快步上前,順勢坐到床沿邊,探手想握季慕禮。


    他身子一挪,原本在被子外的手不著痕跡地放了迴去。


    顧婉清沒察覺到,隻抓住他的胳膊輕啜:“慕禮,我聽說你出車禍嚇死了。所以第一時間求了姐姐,讓我來看你。”


    季慕禮挑眉:“她答應了?”


    顧婉清雙眼通紅:“當然。姐姐知道,她在這裏隻會妨礙你養傷,還不如我迴來照顧你。”


    反正季慕禮也不記得了,她索性將錯就錯,打算用以前那一套來對付他。


    她瘦弱的身子顫抖著向下傾斜,眼看側臉就要落在季慕禮胸口。


    “顧婉清。”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傾瀉而下,顧婉清身子一顫,甚至都忘了直起身,隻微揚起下巴,滿眼錯愕地看向季慕禮。


    那雙眸子冰冷毫無感情,看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什麽令人惡心的東西。


    他不是失憶了嗎?


    為何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顧婉清心裏一緊,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輕舉妄動,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與季慕禮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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