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被黎和泰那小子的雪藏,已經過了兩天。


    公司的事情把他排除在外,黎和泰不再找他,更多時候是他跟著對方,在後頭看手機和發呆。


    這段時間唯一能提起精神的事情就是第二天起來問係統他昨晚的時長是降還是沒降。


    有時候降了幾個小時,有時候又沒降,關鍵是每天早上起來都看不到黎和泰的身影。


    他還問係統需不需要去排查bug,可係統卻說沒出錯,那出錯的隻能是黎和泰。


    昨天一整天都沒有下雪,地上積雪化水,濕噠噠一片,水光倒映著天空,陰沉沉。


    顧星闌窩在張家洋房的沙發裏,臉上戴著麵具,一邊咬著吸管喝茶,一邊看書。


    書裏的文字就像活生生的人,每次看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隻是現在他有點煩躁,所以看了半頁便再也看不進去。


    “叔叔,你昨晚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從浴室出來的人,滿臉憔悴,眼袋越來越深,聲音有氣無力,黏黏糊糊。


    “張承,你眼角這裏。”


    顧星闌指著右邊的眼角。


    一條不大不小的傷疤分布在少年的右眼旁邊,已經結痂了。


    “是不是我昨天給你剪劉海劃到了?”他蹲下來找醫藥箱。


    結果張承聽到他的話像見了鬼一樣,臉上又驚又怕,手腳並用地湊到顧星闌旁邊,“叔叔,你有沒有,看到……?”


    少年又重複了一遍,顧星闌思索一下,搖搖頭。


    張承瞪大了眼睛。


    心裏既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不承認。


    “你沒有看到,但是我看到了。”張承咬著手指甲,眼神有些恍惚。


    翻醫藥箱的動作一頓,顧星闌也慌起來,“哪裏有,你有親眼看到他在哪裏嗎?”


    難不成黎和泰半夜真迴來了,那也不該跑樓上嚇人才對,況且門還有智能鎖的情況。


    “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你一會不用出去買早餐了,還是我來吧。”


    早上是少年買早餐,午飯他們點外賣,晚上他買菜做飯,已經按這個規律持續了好幾天。


    “早餐?!我根本沒有買早餐!”張承像抓到什麽不可思議的馬腳,大聲喊出來。


    後知後覺,他又怯生生地望了顧星闌一眼,弱聲道:“是不是哥哥他們偷偷迴來過?”


    但顧星闌哪裏還有迴答的心思,滿臉震驚。


    早餐不是張承買的?


    “今天晚上我睡床,你睡沙發,你看怎麽樣?”他咽了咽口水。


    “……”


    張承沉默下來,半晌,搖了搖頭。


    “那是哥哥的房間,他不喜歡外人睡他的床,我們一起睡樓下吧。”


    明明這幾天兩個人時不時的聊天,他非常清楚張家對張承這個私生子的無視和鄙視,而張承時不時的傷感也表明這個人不是一竅不通的石頭。


    可麵對張家時,對方還是用著一種幾乎完美的尊敬對待。


    層層疊疊的陰雲最終還是開始下雨,滴滴答答的雨聲,聽得人無端急躁起來。


    電視上的財經頻道,播放著張家的公司被黎氏收購,而黎氏集團取代了長耿原來的第一大股東的位置。


    但撲朔迷離的是,他之前安排出去的線人卻告訴他,黎氏集團已經把自己持有的長耿股票高價賣迴去,這事還沒有向外界放出消息。


    既不是收購長耿,也不是當長耿的第一大股東。


    黎泰賀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顧星闌發出去的信息也得不到恢複。


    這件事就好像這麽落幕了……


    而他作為這場戲的主演之一卻什麽也不知道。


    晚上。


    顧星闌坐在沙發,耳邊是張承時大時小的唿嚕聲。


    電視上無聲地播放著午夜電影,沒有頭緒的文藝片看起來既漫長又無聊。


    終於,一個細微的聲響突然在樓上飄出來。


    昏昏欲睡的腦子終於清醒,顧星闌翻下沙發,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地板上被掃地機器拖得能反光,反著那十隻圓潤的腳趾,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


    直到那扇門,腳停下來,“啪嗒”一聲。


    門縫越來越大,裏麵什麽人也沒有。


    見到想看到的東西,他眉眼彎彎,先把門用指紋鎖上,再走到陽台,把陽台門也鎖上。


    陽台原本放在頂上的透明絲帶飄下來了……有人從陽台翻進來。


    密閉的空間,暖氣片不斷發出熱意,溫度也越來越高。


    顧星闌走到床邊,低下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床底,最後再將目光放在衣帽間。


    指尖輕輕搭在衣帽間的門把手上。


    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握著門把的掌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哢嗒\"一聲,開啟的瞬間,一股香風撲麵而來。


    發膩的沉香中,混著一道不可言喻的花香。


    顧星闌眯起眼睛,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向衣帽間裏整齊掛著的西裝外套。


    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那些衣服在輕輕晃動,仿佛剛剛有人從中間穿過。


    拉開衣架後,裏麵形形色色的衣服堆成一團,就好像中型犬的狗窩。


    旁邊還有水杯和兩本書,外加兩盞小夜燈,一盞在充電,一盞微微泛著光。


    他上手一摸,這燈還是熱的。


    其實他早就懷疑黎和泰每天晚上都在房子裏麵,畢竟外麵天寒地凍,又有黎泰賀的命令。


    既不是在外麵睡,也不是在昌穀別墅睡,那隻能是在這棟洋房,每天日落時悄悄潛入,又在天亮時悄悄離開。


    現在真相大白,黎和泰就是藏在這個衣帽間睡覺。


    張承每天晚上看到的黑影就是黎和泰。


    隻是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不出來?


    不等顧星闌再更進一步探索,身後突然吼起:“抓到你了!”


    這聲音把顧星闌嚇一跳。


    “砰”地聲,衣帽間的門瞬間被關上,周圍陷入黑暗。


    “張承!”


    顧星闌連忙跑去拉門,結果完全拉不開。


    “我已經鎖上了!”張承站在門外,“你這個小偷!鳩占鵲巢的小偷!”


    “……”顧星闌一臉懵逼。


    “有什麽誤會能不能先把我放出去再說呢?”


    “沒有誤會,家裏人一定是被你綁架了!”張承漲紅了臉。


    家裏四口人全都沒有出現過,一個陌生人,突然戴著麵具出現在家裏,第一天就開始跟他套近乎,還跟他打探消息,甚至每天夜裏偷窺他,還有那些鎖住的房間,一定藏著他父親和母親!


    他每天都把食物和水塞進門縫裏,還把刀片也塞進去,可是沒有一個人出來過。


    就在昨天,這人居然還給他剪劉海,那種不寒而栗的瘋狂和壓抑感,壓迫得他差點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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