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遂不知道怎麽說。


    若是其他人,楚遂根本懶得迴答,就算迴答也不會管他們怎麽想。


    小時候的經曆讓楚遂已經習慣冷漠,對於不在意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


    雖然知道百姓過的不算好,可不是他下的命令,與他有什麽關係?


    可是此刻,楚遂沒有辦法說出這些話,哪怕這就是真相。


    “因為陛下要蓋長生閣。”麵對唐恣雙眸,楚遂還是開口道。


    唐恣有些茫然,“長生閣?”


    “嗯,是用來祭祀祈福的。”能看出唐恣並不理解那是用來做什麽的,楚遂解釋道。


    “是給所有人,所有百姓用的嗎?”


    楚遂搖頭,雖然皇帝說是為了給天下蒼生祈福,實際上的作用隻是來給他的長生祈禱罷了。


    唐恣陷入沉默,不僅是他,一行人都陷入沉默。


    跟著楚遂的幾人,幾乎都是從戰場上於楚遂相識,大多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自然明白稅收若是高了,甚至可以壓垮一家人。


    就算他們現在有官身不必擔心,但以前總歸是經曆過,光是想起兒時稅收提高,父母商議著要賣哪個兄弟姐妹以求全家活下來時的恐慌,都讓他們心中酸澀。


    楚遂不知道怎麽說,拉著唐恣起身,“走吧。”


    幾人氣息低沉,唐恣也感受到了。


    唐恣還有些不理解,但是一時間卻忘不了那些百姓忙忙碌碌的樣子。


    楚遂想辦法逗唐恣開心,唐恣也會笑,但是他不一樣了。


    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可有時對上那雙眼睛,楚遂總覺得自己在其中發現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了這絲情緒後,唐恣好像也成為芸芸眾生的一員,可楚遂卻並不為喜歡的人和自己在一個層麵上感到開心。


    唐恣沒有之前開心了,楚遂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而他,更希望唐恣能夠開心。


    突如其來的暴雨使他們不得不停下整頓,幸好尋找到一處山洞,這山洞還被人修整過,看上去應當是獵人在山上過夜的地方。


    地方不大,不過讓一行人短暫休息一下等到雨停還是可以的。


    眾人的衣服都被打濕不少,楚遂正要烘幹衣物,唐恣卻拿過他手中的衣物,並將已經用靈力烘幹的披風遞給楚遂,“給,別著涼啦。”


    唐恣知道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一定要小心才好。


    楚遂有些愕然,他知道唐恣很強,但具體有多強他還不能確定,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唐恣這一手也算展露自己的實力,一旁的下屬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們本還以為自家王爺被唐恣打傷是王爺哄唐公子,而他們還要幫助楚遂隱瞞,為此心中也曾有過小小的愧疚。


    此刻他們猛然發現事實的真相應該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有人不禁好奇,唐公子看著纖細瘦弱,看著並不像常年習武的人,從哪裏來的這麽強的武力?


    可他們的疑惑並沒有人為他們解答,隻有覺得他們目光太顯眼的楚遂看向幾人的視線。


    下一刻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瞅風景的瞅風景,全都在假裝自己很忙,根本沒有關注自家主子還有唐小公子。


    唐恣疑惑轉頭,什麽也沒有發現,又將披風往前一送,“披上吧,我很快的。”


    說著唐恣直接拿過楚遂手中的衣物烘幹。


    “謝謝唐恣。”明明隻有四個字,由楚遂說出來卻仿佛有些欠倦的意味。


    楚遂並沒有拒絕,雖然想向唐恣展現自己的能力,但唐恣的關心他也不會拒絕。


    如果這次拒絕了,唐恣覺得自己不需要,下一次再也不關心他了呢?


    楚遂心中的彎彎繞繞麵上未曾表露分毫,將手中的水袋遞給唐恣,“喝點水吧?”


    唐恣順手接過,加熱後遞給楚遂,“傷勢沒好的人更要多喝水。”


    這話中帶些調侃,在江陽城麵對小霸王以及他的打手們,楚遂招招式式幹脆利落,可看不出一絲傷沒好的樣子。


    楚遂知道唐恣看出來了,畢竟他後來幹脆沒在掩飾,不過唐恣沒說,他也當作無事發生。


    既然唐恣願意縱容他,無論出於什麽理由,他為什麽不接受這份縱容呢?


    等唐恣養成習慣,對他和對別人就會是不同的。


    楚遂的心眼向來不少,無論是哪個方麵,他也不會吝嗇使用這些。


    這本就是組成他這個人的一部分。


    楚遂接過水袋,唐恣也沒再說什麽,隻是看著外麵雨滴滴答答的落下。


    楚遂坐在他身邊,“在看什麽?”


    “雨。”


    “你喜歡下雨?”


    “也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隻是下雨就很涼快。”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小聲聊著,楚遂隻覺得內心平靜,他很少有這樣的感受。


    愉悅的、平靜的、安寧的……


    以往內心的古井無波是不在乎,是冷漠,和此刻完全不同,隻是因為唐恣陪在他身邊。


    肩膀上突然多了些許分量,楚遂歪頭去看,原來是唐恣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便靠在他的肩膀上。


    雨還在下,山洞內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唐恣就是睡著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才從長眠中醒來沒有多久,為什麽突然覺得這麽困。


    耳邊還是能聽到模糊的聲音,但這並不影響唐恣靠近熱源更深的睡過去,因為睡覺一睡就是幾十上百年,雨聲雷聲,還有身上小動物跑來跑去的聲音都不會影響唐恣睡覺,此刻自然算不得什麽。


    隻是,身上輕輕拍動的是什麽?


    就算在睡夢中,唐恣仍然不解,要喊我起來的話要大力一點,這樣我一點兒都不想起來啊……


    不僅不想起來還睡得更熟,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這樣輕輕的拍動也很舒服呢。


    楚遂看著躺在腿上睡得正香的唐恣嘴角露出一絲笑,他的嘴角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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