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千秋城一派祥和。


    映著晨曦之光,太多人奔向東方,有大夏的也有千秋城眾強,魔君、魔後和鴻淵都在其中,跨過了山嶽長川,入了東海,按照趙雲給的路線,直奔了最深處,隻為看一看天盡頭的紅塵路。


    這一來一迴,便是幾月之久。


    再歸來時,太多人都意猶未盡。


    特別是魔君和鴻淵,足沉默了很多天。


    或許,他們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成仙的希望。


    沒有登仙路,闖過紅塵路,也一樣可成仙,但,那怕是一條死路,進得去,就未必出的來,他們還有牽掛,還未真正看破紅塵。


    這一日,趙雲早早來了老門主住處。


    落霞和鬼麵閻羅已在等待,蒼穹等人也在場。


    “你那方法行不行啊!”天字殺手也都湊了過來。


    “愈合丹田,再醍醐灌頂,強行提升修為,便能續命,若能撐到重迴天武,死局可解。”趙雲說道,已備好了行頭,多是續命和療傷的靈藥,老門主修為盡失,怕是經不起折騰,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但願渡過難關。”


    眾強說著,皆退了一步。


    趙雲則拂袖,解開了老門主封印,他開眸時,眸子渾濁不堪,許是沉睡了太久,也許是太蒼老,意識有些朦朧,腦瓜兒也很暈乎。


    “準仙?”


    待看了趙雲,老門主一聲驚異。


    修為廢了,不代表眼界也廢了,氣蘊騙不了人。


    他震驚。


    他駭然。


    最年輕的天武,最年輕的準仙,還不到二十歲啊!


    他怕是真的老了,早已被時代淘汰了,這是年輕人的天下。


    “靜心凝氣,先為你重塑丹田。”趙雲祭了仙力。


    “不用了。”老門主滄桑一笑,輕輕擺手,“活的夠久了,累了。”


    “師尊。”


    “老祖。”


    落霞和眾天字級皆上前。


    明明有救,這是放棄希望了嗎?


    老門主不語,隻笑的溫和,這便是他的答案,靜靜老去便好,他是刺客,手上沾滿了生靈的血,殺了人也造了孽,是該下地獄了。


    趙雲欲言又止。


    既是老門主的選擇,他自不會多說。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靈,保不齊一個念想,便看破紅塵了。


    這一日,老門主獨自一人出了不死山,而且不讓任何人跟隨,隻想靜靜上路,葬在哪裏都好,無論葬在哪裏,都洗不清一身罪孽。


    哎!


    舉城歎息。


    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正一步步走向生命盡頭。


    他是無牽無掛了,可落霞等人,卻一個個淚流滿麵。


    也是這一日,落霞解散了羅生門。


    太多冰冷的殺手,真正映著光明走出了黑暗。


    他們的解脫,是如釋重負,卻也前所未有的仿徨,都已習慣黑暗,突的走在陽光下,不知前路,亦不知往後餘生該去往何方。


    落霞閉關了。


    該是麵壁思過。


    她的前半生,也不知染了多少生靈血。


    她不怕遭報應,就怕罪孽報應在孩子身上。


    夜。


    萬籟俱寂。


    趙雲又登上了山巔,凝聚了一片雲彩,將沉睡的柳如心,放在了上麵,沐著皎潔的月光,柳如心的身上,總會映出楚無霜的倩影。


    “無霜。”


    趙雲一聲唿喚,祭了一縷元神之力,飄進了柳如心體內。


    他在找尋楚無霜的靈,會將其接引出來,用寶蓮燈養出魂魄。


    “趙雲。”


    他的唿喚,似有迴應。


    是楚無霜的靈,有所感應,牽著他元神之力,自柳如心體內飛出。


    那是一絲五彩光,映著星輝,夢幻而皎潔。


    趙雲一笑,拿了寶蓮燈,將楚無霜的靈,牽引到了寶蓮燈中。


    蓮火燃起,成一朵五彩的火苗。


    仔細凝看,恍似能見其中,有一道倩翩然起舞。


    “秀兒,需多久複活。”趙雲問道。


    “至少百年。”月神悠悠道。


    趙雲深吸一口氣,這是一段漫長的歲月。


    他未再多說,又祭了元神之力,默默蘊養楚無霜的靈。


    如心不知何時醒來,溫柔一笑,也祭了魂力,是她瞎了太久,沒能陪趙雲走太多的路,但趙雲欠下的情債,她會拚了命的去守護。


    天還未亮,便見女帥來千秋城。


    與她一道的,還有楚家的人,該是聽聞了消息。


    見了寶蓮燈,見了楚無霜的靈,整個楚家都喜極而泣。


    “這也行?”


    城中多驚異,感歎此事之玄異。


    這般算來,還得感謝那朵菩提花,染了無霜的血,成了無霜的靈,這才有複活的希望,雖然得需一百年,但所有人都等得起。


    趙雲又走了,又去了東海。


    這迴,有柳如心陪伴,也想看看天盡頭。


    終有一日,她的丈夫會踏上這條路。


    趙雲如雕像,靜靜佇立在星空之溿,靜靜看著漫空星辰。


    他的修為,已是凡界最巔峰,若有登仙路,他可立地飛升。


    隻可惜,沒有登仙路,想出凡界,想成仙想封神,便必須走這條路,他得逆天而上,得走出一條漫長的征途,才有希望複活他想複活的人。


    柳如心伸手,挽了他的胳膊,小臉又歪在了他肩頭。


    女子的第六感,最是靈驗,她知道,趙雲留在凡界的時間不多了。


    咳...!


    驀的,身後一聲咳嗽響徹。


    有人來了,是個老頭兒..嗯...製裁者。


    見了他,月神一陣斜眼兒。


    這老東西,咋這麽沒眼力見兒呢?


    “見過前輩。”趙雲忙慌行禮。


    “見過前輩。”柳如心也忙慌跟著行禮。


    小丫頭心有詫異,這個老人家,怎的身上無氣息。


    想過,是她道行太低,人間何其大,臥虎藏龍之輩又何其多。


    “你小子行啊!竟知天盡頭。”製裁者坐下了。


    “先前,在一個秘境得的此路線。”趙雲笑了笑。


    “坐。”


    製裁者拂手,又擺上了棋盤。


    這些天,他已把棋譜研究了一個通透,那得找個場子迴來。


    趙雲一聲幹咳。


    月神則笑的開心。


    看吧!這老東西不甘寂寞。


    既如此,她不介意再賺一個人情。


    “可添彩頭。”趙雲嗬嗬一笑,隨之坐下。


    “依如上迴。”製裁者捋了胡須,那叫個氣定神閑,參悟這麽久,該是得了幾分真諦,若沒有幾把刷子,他也不會跑這來溜達。


    “好說。”


    趙雲挽了衣袖,隨眸還看了一眼月神。


    秀兒也是有意思,隔著意識,給趙雲擺了個ok的手勢。


    棋局擺下。


    製裁者拈棋落子。


    趙公子下棋的姿勢,也是氣蘊不凡。


    柳如心頗懂事,儼然成了一個乖巧的小丫鬟,提著酒壺,給對弈的兩人,各自斟滿了一杯酒,完事兒,就靜靜立在趙雲身側。


    她不懂下棋,更不知其中門道。


    她隻知,趙雲曾經贏過這老前輩一局。


    “多日不見,前輩棋藝又精湛不少。”趙雲笑道。


    “讓了你一局,你還真喘上了?”製裁者瞥了一眼。


    “瞎說,晚輩可是人間棋聖。”


    “年輕人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製裁者這一話,說的逼格滿滿,因為看此棋局,他占絕對的上風,已吃了一次虧,難能再上兩迴當,這一次,他可是有備而來。


    “這棋藝,真丟神明的臉。”


    最穩的那位,那是趙雲家的秀兒。


    製裁者棋藝是精湛不少,但在她眼中,貌似跟小孩兒過家家,沒啥個區別,別看他牛逼哄哄,但想贏棋神的徒兒,道行還差遠了。


    “前輩,問你打聽個事兒。”趙雲笑嗬嗬道。


    “說。”製裁者端起了酒杯,愜意的抿了一口。


    “凡界可有長明燈。”


    “唯一的一盞,已被你小子拿走了,還想要多少?”


    “您老知道?”趙雲一愣。


    “老夫很好奇,誰教你的通陰冥之法。”製裁者悠悠道。


    “通...陰冥之法?”


    “若非此法,你能複活你娘親?”


    “我...是聽一個老前輩說的。”趙雲意味深長道。


    製裁者自是不信,但也懶得詢問。


    至於凡界之事,他也並非全都知道的,因為他在大多數時候,都在沉睡中,當然,他若想看也是能推演的,隻不過懶得去瞧罷了。


    最關鍵的是。


    凡界的乾坤很惡心,大多時候都推演不準。


    “是你沒修到家。”


    月神似知對方心境,所以眼神兒才格外的斜。


    那麽多神,為嘛偏偏讓你做製裁者,心裏沒點逼數?


    “我記得,您老還欠我個人情。”趙雲又落一子。


    “要說便說,別那麽多廢話。”製裁者一臉的沒好氣。


    “複活我的親友。”趙雲忙慌道。


    “恕老夫無能為力。”製裁者一口迴絕。


    “您是仙哪!能做不到?”


    “莫說仙,神明也不是無所不能。”


    “人情保留,我再想想。”趙雲深吸一口氣,隨手拈了棋子,也隨手放在了棋盤,真如月神所言,強如製裁者,都不是啥都能行,凡界已無長明燈,隻得上仙界找,欲複活眾親友,還得靠自己。


    身側,柳如心依舊沉默。


    棋局她看不懂,但趙雲和這老人的對話,她卻聽出了三兩分,這是一尊貨真價實的仙,知道凡間的很多事情,而且還通曉大神通,果然,人間臥虎藏龍,是她見識淺薄,所見隻冰山一角。


    收了神。


    她又提了酒壺,給兩人斟滿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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