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禾:「師妹也受傷了。」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


    程悅死死地捏著傳音符:「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師妹將前塵盡忘了,他們以為已經是最糟糕的消息了,可今早他們隻是按照之前一般將師妹勸迴去,不想讓她在這個關頭還惹天道注意,下一秒,師妹眼尾便現出黑紋。「你對師妹做了什麽?!還是燕無爭和沈扶聞,他們......」


    雁禾放下眼尾的手。似乎是意識到隱瞞也沒有用了,她沒有再遮掩。


    飛行法器上,和傳音咒那頭,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眼尾崩塌的紋路。


    有什麽類似靈力一樣的東西在潰散。


    她沉默著,也不說話,忘記了什麽的盛梳也不說話,一本體一馬甲沉默地對立著。


    應滄瀾跨過了渡劫境,可以上達天聽,之前能看到模糊的變化便是一種預兆。此刻也在握劍後,低聲:「我與天地接觸,才知劫雷並非僅是針對沈扶聞一人。」


    那道劫雷是針對所有人的。


    盛梳寬袖下的手指一緊。知道自己又被背刺了,主角都可以慢慢獲得一些提示了!


    她話都不想說了,隻是和馬甲怔鬆地對麵看著:好累。


    雁禾:沈扶聞和燕無爭那大概出了點意外。


    她又想伸手去摸眼角因為重塑軀體不夠完美,而出現的黑色紋路,但人設不好這麽做。


    好在還有本體可以代她摸摸,盛梳便伸手觸碰了一下眼尾,就聽到應滄瀾艱難道:「那八十一道劫雷,如果不是師兄和沈扶聞,師妹,原本也應該受的。」


    盛梳眼睫一顫。


    她不說話,雁禾卻還沒忘記自己現在的失憶設定,淡漠出聲:「不過是些不重要的人。」


    一群人手指都驀然收緊。


    應滄瀾也像是意識到誰才是真正知道內情的人,直直地看向雁禾:「這黑紋,便是天道對你們施加的威懾,是麽?師妹能安然無恙,或說到現在才出現軀體潰散之兆,是因為,師兄和沈扶聞攔住了天道......」


    他說不下去了。


    可雁禾麵上也有黑色紋路,她沉默地看著和她敵對的修士,像是在看著從前結伴同行的道友。


    程悅忽然鬆開傳音咒,想,臨淵從前不是一個人,師妹從前不是一個人,哪怕高高在上的仙君沈扶聞,從前都隻是個要人陪著遊曆的半大少年,那麽雁禾呢?


    她一路走來,難道就不曾失去什麽,如果她真的什麽都沒做,又或是真的罪惡滔天,眼角會出現黑紋嗎?


    可惜對她的事情她知之甚少,女修也隻能緩緩鬆開捏緊傳音符的手。


    應滄瀾心中其實也有類似感受,他不是不知道雁禾也有可能是被天道算計的人之一,可是從前偏見太過根深蒂固,加之小師妹如今修為盡失,他實在無法放心師妹被雁禾帶走。


    師兄走時,雖然一句話也不說,可他心裏知道師兄是捨不得師妹的。如今卻覺得自己做錯了。


    雁禾的確一言不發便答應了一人前往,可小師妹神情恍惚了數日也沒好,雁禾也明明也該是天命之人之一的。


    師兄和沈扶聞已經隕落了,他難道還要如天道一般人為令他們分道揚鑣嗎?


    所謂天命之子啊,若是他和身旁的道友也算得上是天命之子,沒有天道插手的師妹他們應該如他們如今這般了,而非天各一方。


    劍修用力閉眼:「搜魂可有成效?」


    和文皓仍在低頭擦拭自己的長笛,慢慢地,手卻越來越抖。他們都知道,清音宗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雁禾卻對盛梳說:「合歡宗如今已變成邪宗。」


    盛梳眼睫一顫。


    本體因為受馬甲影響休息和情緒都不算好,雁禾也是能不打擾她便不打擾,可是洗白劇情都到眼前了,她雖然很想擺爛,但考慮到沉睡的兩個馬甲還是要靠靈力重塑身軀的,她擺爛馬甲就完了,因而盡職盡責,表麵一派淡漠地對盛梳說:「我的因果也不可能輕易了了。」


    這是光明正大在主角團麵前商議劇情了。


    渾渾噩噩的盛梳眼尾黑紋卻擴大了,她唇微微動了動:「你好兇。」


    雁禾眼睫一顫,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本能地遞過去。


    她們隔著千裏萬裏,隻是靠著傳音符聯繫,自然是不可能觸碰到的,可女修貼著雁禾的手,還是感覺到片刻安慰。她有些怔鬆,又有些不受控製地道:「我情緒不好,你不要和我說話。」


    雁禾對采雲也很溫柔,對女修卻是另一種,仿佛不必詢問就知她現在在憂心什麽,知道怎麽樣才能安慰好她,知道失去記憶的人最深的彷徨。


    她實在怕是因為自己攜帶的那部分記憶叫盛梳難過,可對自己總是千百分的耐心,她也知道這不許說話不是在對她自己說。


    她總是最信任自己的:「不說。」話說得緩,又說:「等過去就好了。」


    馬甲捏完身體就會醒來,但盛梳怔鬆地貼了一會兒,又委屈地掉下眼淚來,雁禾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


    每次馬甲受損,她總是會情緒失控的,這一次因為在主角團身邊,壓抑很久,到如今才爆發已經算是委屈本體了,沒看見臨淵到現在法相還不穩呢。


    覃清水看得難受極了,上前扶住小師妹的肩膀,哽咽:「師妹。」


    雁禾說她忘記了師兄和沈扶聞,可她這樣子分明是記得。記得卻被生生抹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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