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你覺得,這樣的恬淡溫和實在是太乏味了一點,所以就要毀了我們所有人的人生.......」


    天道:「是我逼你們做的決定嗎?」天道悠悠:「是你們自己。」


    「是我逼著燕無爭煉化的自己嗎?我強求臨淵代替你犧牲了?還是我告訴他可以拿走你的佛心成全的你?或者說沈扶聞,一邊守護著修仙界等你們迴來,一邊卻又忍不住用盡手段想要找到尋你們的方法,這的確是一出精彩的戲劇。但我隻是個引導者。」


    真正譜出這幕戲的,是他們自己。


    盛梳想搖頭,但沒有力氣了,她幾乎耗盡了心神,怔怔地看著飄過來的劍穗,想伸手,但握不住了。


    天道:「說了這麽多,你又到底在掙紮什麽呢?看看這戲,魔種成就了佛心,仙君禍亂了天下,被人人喊打的劍修實則是最慷慨公正之人。」它倏地逼近盛梳:「我的確一步步引導你們走到了這個局麵,但誰敢說,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誰敢說你們經曆的不是真實的.......這些痛苦和遺憾多麽美妙,讓人沉醉。」


    盛梳手指在發抖。


    而那個聲音忽遠忽近:「我即使再能隻手遮天,也不過是在某一刻時,輕輕地撥動了一個輪迴,或是讓燕無爭看到了自己登仙後此界便會崩塌,或是讓沈扶聞提前見證了沈家的覆滅令他從小孤苦無依,或是令臨淵輕而易舉拿到了佛心。」


    「我隻是沒有幫你,幫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而你們居然就怨恨我。」天道在笑:「你們又為什麽怨恨我?是你們自己太想要兩全,太想什麽都保留又什麽都捨棄不下。」它隻是給了他們所有人兩條路。而所有人選的都是犧牲自己的那條。


    說到底,天道隻是個旁觀者。


    這個世界已經是一個渾然天成的小世界,邏輯嚴密,自成一體。


    沒有盛梳,他們的命運也會如此糾葛生生不息,而天道和盛梳打賭,隻是換個方式,令盛梳見到了命運的不可變更性。


    讓她親眼見證了這個世界需要他們走到的結局。


    但盛梳還是抬起頭。她的神魂在天道的威勢麵前幾乎微弱得像是一捧沙,她也沒什麽可以和天道交換的了,但她還是想賭:「我想和你打最後一個賭。」


    天道:「什麽?」


    盛梳手指蜷曲,對天道計較她沒有什麽可賭的話充耳不聞,而是在之後嘶啞著輕聲;「就賭你即便是天道,也不可能主宰所有人。」


    天道微笑:「我自然不可能主宰所有人,隻是你們走到這條路上,的確在我預料之中,那麽,你想怎麽賭呢?」


    盛梳啞聲:「就賭若你不幹涉這個世界——」


    天道糾正:「我沒有幹涉,我隻是,設置了一些必要的條件。」譬如燕無爭不想此界崩塌就必須被煉化,譬如沈扶聞要想見到燕無爭和盛梳,就必須對燕無爭下手,再譬如,臨淵偏偏是那個天生魔種,又可以填補魔君的封印,保住那顆玲瓏佛心。


    盛梳閉上眼睛,慢慢無力地笑了笑,她忽然又問:「你能,看到結局嗎?」


    天道:「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畢竟此界人數眾多,我不過是指引著天命之人。」


    眾人都有預感。


    盛梳便點頭:「好,那就賭天命之人,賭他們。」


    「什麽?」


    「賭他們,即便什麽都不知道,有朝一日,也會洞穿你的陰謀。」天道不在意地笑了笑,聽見盛梳繼續說下去:「賭他們哪怕一葉障目,不明真相,也能在我們此世結束後,終結你這個關於天命之子的輪迴。」


    天道很有把握:「不會有這麽一天。」


    盛梳卻不顧:「終止你的天聽。」


    「終止你的道。」不仁不義,不公不允的道。


    天道微頓。


    盛梳慢慢地直起身,笑出淚來:「就像師兄不肯承認你的道,寧願被煉化也不肯登仙,就像扶聞即便不記得我們,也仍然護了這修仙界百年,就像臨淵,即便出生為天生魔種,也不肯害神農穀的任何人,就像我。」


    她看著自己的掌心:「就算再也算不出任何卦,也能料定你贏不了那樣。」


    「會有人替我們終結你的道。」


    天道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感慨:「你怎麽敢?」


    盛梳:「因為我就是敢。」因為燕無爭敢,沈扶聞敢,臨淵敢,雁禾敢。


    天道像是終於怒了,聲音冷了許多:「那你們也註定是殉道者了。」


    盛梳卻閉上眼睛,仿佛迴到了燕無爭身邊。迴到了那個神魂已融進天殘雪,雙目也已經失明的劍修旁邊,看著他的修為突破又停滯,毀去又重生,看著他失去了自己的佩劍,失去了萬劍門大弟子的名號,仍然可以安然坐在那裏,不肯接受天道的規勸一句。她說了一句學劍時燕無爭教她的話:


    「天理浩蕩,吾道孤乎?」她不怕,因為她相信,此道不孤。


    於是天道大怒。於是一切重演。所有人都還是最初的自己,唯獨盛梳,因為和天道博弈,被剝奪了這一切的記憶,變成了那個的確看起來不無辜,卻也的確什麽都不知道的卦修。她不知道自己也曾算準過很多道友的命途,不知道自己曾被天道愚弄,在不可能走出的選項裏耗盡心神。


    可這一世他們自由了。他們的命數是自己選的,即便有悔,也是憾,而非不甘。他們的選擇也是自己做的,即便在天道之前的設置中,還是迫不得已,但至少無愧於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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