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酒樓,天字號包廂。


    顧君惜跟寧含霜到的時候,寧海棠已經點了滿滿一桌菜肴。


    這些菜肴都是寧含霜喜歡吃的,而且陪同寧海棠過來的,除了沐清芙,還多了一個肅親王。


    肅親王麵對寧含霜時有些拘束,就像是醜媳婦終於見到了公婆。


    寧含霜見到肅親王時麵容清冷卻不見了怒容。可見真的已經接受肅親王,隻是依舊對肅親王有些挑剔:“十幾年不見,你怎麽胖成一個球了?”


    肅親王一點也不介意寧含霜言辭犀利,樂嗬嗬笑著親自給寧含霜斟酒:“老了,長姐倒是還跟以前一樣,容顏不減。”


    “油嘴滑舌!”寧含霜瞪了眼肅親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個在挖苦,一個不留餘力捧著。看似不搭,卻又出奇和諧。


    寧海棠見狀朝顧君惜眨了眨眼,兩人行至窗邊。


    窗戶大開,恰好能看到街邊景色。


    “你怎麽讓我將你小姨父也一塊帶來了?”寧海棠先開口。


    “今日會有一場大戲。”顧君惜目光緊緊盯著酒樓門口,似刻意在等什麽人:“小姨父在,能更好的激發矛盾,讓這場戲變得更精彩!”


    跟顧君惜接觸這麽些時日,寧海棠已經知道顧君惜行事穩妥,對顧君惜的安排她倒是沒有任何意見,而是說起另一件正事。


    她將一封信交給顧君惜:“是秦樾的迴信。我跟秦樾說了顧元柏的狼心狗肺,秦樾很氣憤,他這些年一直未娶,在信上言明想要調迴京城。隻是這事一時之間辦不下來。”


    “他當年的確查到了一些線索,可礙於當時你母親已經嫁給顧元柏。他隻願你母親往後餘生能夠幸福,所以將線索瞞下,情願被誤會,做一個負心薄幸之人。”


    顧君惜聞言已經打開信,信上內容就如寧海棠所說,隻是信上秦樾提到當年陷害一事的兩個關鍵人證。


    “上麵寫的翠柳跟王婆子都是寧遠侯府當年伺候在你母親身邊的老人。昨日收到信,我已經派人去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詳細線索,到時就能徹底揭露顧元柏偽善麵目!”


    寧海棠憤恨地說著,想到真相來臨那日的場景,臉上又忍不住流露出痛快。


    顧君惜也期盼那日的到來。陷害一事有了明確線索,懸在心頭的一顆石頭算是暫時落下一半。


    她點了點頭,將信重新折疊起來,抬眼恰好看到顧元柏的馬車停在酒樓門口。


    顧元柏、顧君堂一前一後進入酒樓。


    顧君惜挑眉:“小姨,好戲要上演了。”


    寧海棠順著顧君惜目光看去,頓時也看到了顧元柏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的情緒立即湧了上來:“是顧元柏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怎麽來了?”


    顧君惜瞥了眼那邊還在跟肅親王和沐清芙說話的寧含霜,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小姨一定冷靜,現在還不是徹底動手撕破臉的時候。”


    就算時機到了,能告訴母親真相,可要真正斷親撕破臉,也要留在顧元柏身敗名裂,再無翻身可能的時候。


    就這樣不痛不癢地揭露真相撕破臉,著實太便宜顧元柏。


    寧海棠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沒有城府,被人如此欺騙愚弄,怎麽可能不報複。


    當下她點頭同意:“惜惜放心,小姨不會拖你後腿!”


    兩人說話間已經達成共識,坐迴自己的位置。


    寧含霜估算著時間,顧元柏跟顧君堂已經到了包廂外,主動端起酒杯。


    “姐,我敬你一杯,見了這麽多次麵,這一次才算得上我們真正義意上的團圓飯!”


    “長姐,我也敬你一杯。當年我跟棠兒成親,你都沒能喝一杯喜酒!”肅親王也十分給力。


    “還有我,還有我。我出生,大姨也沒能喝我一杯滿月酒!”沐清芙也跟著,自發湊熱鬧。


    “你們這是想灌醉我母親啊。”顧君惜笑著應和。


    “醉了又何妨,隻要能高興。今日沒能喝得盡興,改明兒再到王府裏去喝!”肅親王一隻手捧著大肚子,豪氣衝天,嗓門也大。


    顧元柏上了二樓,不需要詢問跑堂夥計,就能清楚分辨出顧君惜他們的包廂所在。


    其樂融融,氣氛融洽,聽著口吻見麵和好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情,甚至在他不知情時已經見了四次五次,還要約著去肅親王府!


    顧元柏眼神變得陰沉,一股惱意跟懼意交織在一起直衝頭頂,讓他暫時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他就像是急於捉奸的夫君,再也忍不住抬腿一腳踹開包廂的門,走了進去。


    顧君堂緊跟其後。


    顧元柏跟顧君堂突然闖進來,讓裏麵的歡聲笑語頓時一停。


    寧含霜看到顧元柏時,先是心虛,而後站起身來,剛想解釋顧元柏已經冷嘲出聲:“霜兒,你不是說去取衣裳嗎,怎麽取到八寶酒樓來了?沒想到酒樓如今還做衣棠買賣了。”


    “元柏,好好說話。”寧含霜語氣清冷地迴了一句,聲音裏已經帶著不悅。


    在她的觀念裏,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應該迴府再說,在外無論如何都要給雙方留足體麵。


    可顧元柏卻更加生氣,一直在寧含霜麵前伏低做小,他早就想要反抗,想要壓寧含霜一頭。


    隻是這些情緒之前一直被理智壓著。這會理智已經崩塌,當然就是隨意發泄。


    “寧含霜,什麽叫做好好說話?本相這些年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好說話?可你背著本相又做了什麽?”


    “你明明說過,跟寧海棠斷絕關係再也不會來往?可你不但跟寧海棠來往了,甚至還跟肅親王喝酒?你忘記肅親王當年的嫌疑了嗎?你怎麽能跟他也和解,你把本相當成了什麽?”


    顧元柏說著,一把將身側用來擺設裝點的花瓶拂落在地。


    花瓶落地,發出清脆響聲。


    也驚動了左右包廂的人,他們紛紛探出頭看熱鬧。


    “嗬,又熱鬧看了。聽這語氣動靜,怕是又有夫君來抓不安分的妻子了。”夥計端著菜肴走進一間包廂,感歎般低語一聲。


    顧黎川跟麵對麵而坐的沐淩軒聞聲也忍不住好奇,起身來到了包廂門口。


    隻是往對麵看了一眼,顧黎川立即變了臉色。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朝著顧君惜他們包廂走了過去。


    他今日約沐淩軒出來,就是為了特意告知沐淩軒,今年要同時給顧君惜和顧君堂舉辦生辰宴,同時準備禮物一事。


    “大哥!”顧君堂看到突然出現的顧黎川有些心慌。


    “是你告訴父親的?”顧黎川看了顧君堂一眼,眸中帶著深深不解。


    明明顧君堂答應過他,這件事不會告訴父親。


    “不是的,是父親無意中看到小姨讓人給姐姐遞消息,又看到姐姐與母親一同出門。”顧君堂小聲為自己辯解。


    可顧黎川在有些方麵真的不傻,他看顧君堂的目光終究是有些變了,變得探究、疑惑。


    說話間,這邊顧元柏已經單方麵完成對寧含霜的控訴。


    短暫安靜過後,已經忍夠的寧海棠跟顧君惜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


    隻是寧海棠動作比顧君惜更快一步,隻見她抄起麵前的酒杯,就朝顧元柏直接潑了過去,指著顧元柏鼻子破口大罵。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指責我姐。如果沒有我姐,你還是個落魄的世家子弟。”


    “是你娶了我姐,有我寧遠侯府的提攜才一路升官。就連你成了右相,也是受了我寧遠侯府的餘蔭。”


    “你這吃軟飯的東西,也敢對我姐指手畫腳。我姐跟她親妹妹好,跟自己親妹夫好,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難道你還真想將我姐變成孤家寡人,任由你欺負?記住她是寧遠侯府長女,不是你養的菟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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