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芥蒂。


    況且黃娘子或是楊寡婦,她們二人都是與她或多或少有過合作,甚至受她援手,無冤無仇為何要背刺她?這不是個好兆頭。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如果這個人能夠動用輿論的力量,來達到自己目的,這個人在城內一定有足夠的人脈關係,那麽答案唿之欲出。


    是黃娘子無疑了。


    人情世故向來都是雙刃劍,能鋒刃指敵,那就也能為她所用。她的農場想要做大,一定需要這樣的合作夥伴。


    所以,當下她的任務,就是務必第一時間消除自己與黃娘子之間的齟齬,經營之道,友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荊燕與杜行告別後,就往山下所城內去。


    登門拜訪,還是應該先買些見麵禮。幸而她保持了隨身攜帶錢袋的習慣,進城後,在十字大街街口的酒家裏,買上一小壇清酒,並上當下應季的綠豆糕打包。


    而且,安平城地處偏遠,百姓的日用品與精細吃食一概稀缺,都由城外供入,所以物價昂貴,單這兩樣在揚州城裏再簡單不過的薄禮,一下子花了她不少銀錢。


    但肉疼歸肉疼,錢還是要花在刀刃上,事不宜遲,買好了東西她立馬提腳往城西南的黃宅跑。


    到了黃宅,她見大門敞著,幾個僕役還在進進出出搬著一麻袋一麻袋的東西,主人多半是是在家的。


    荊燕眼尖,還看見麻袋口未縫合嚴實的縫隙處,不斷有穀粒從裏麵掉出。


    這是在運糧?


    總旗有官身,不必像城中軍戶一樣每年納糧,那這些糧,看來是要運往米肆售賣給馮掌櫃了。


    她上前一步,攔住在一旁指揮搬運的老僕役問道:「主家可在?」


    那老翁看了她一眼,見十分麵熟,認出是前不久幫黃娘子做過工的人正要開口,卻又想起什麽,冷臉道:「主家不見人,你走吧。」


    她敏銳覺察到話中的暗意,不依不饒追問,「是黃娘子不見所有人,還是單不見我?」


    「我不過奉令行事,」老翁被她纏得沒完,改口道,「姑娘還是不必苦等了。」


    「為什麽?」


    但對方說什麽都不肯迴答她,一概推說自己不知。


    這就怪了,她與黃娘子何時有了過節,她自己反而不知?


    僕役那裏問不出更多,她便將注意放在了眼前搬運糧袋的人身上。她假裝走遠,實際繞到車後,從身上摸出幾個銅板,塞給車上正擦汗的一個苦力,悄聲問:「這車可是運去金縣?」


    那男子反倒笑了一聲,「一看娘子就是外行人,去金縣牛車便可,何必像我們這樣用上馬?」


    「不去金縣,那去往何地?」


    「這是去奎州的,不過這一趟艱險,怕是多會遇到賊匪,」漢子嘆了口氣,「世道太亂,連糧食都要搶。」


    賣個稻米,怎麽捨近求遠,沒賣到金縣反而運去了奎州,這其中必有癥結。


    荊燕提好禮物,又迴到黃宅的大門前,正好迎麵撞上了之前聲稱概不見人的黃娘子,黃娘子遠遠見了她,皺起眉頭。


    「黃娘子,」荊燕毫不在意,落落大方朝她行了個禮,「許久未見。」


    黃娘子見躲不過,愈加擰眉,不情不願地接了她一禮,兩人之間氣氛甚為尷尬。


    但荊燕對這樣直來直往的性情中人並不生厭,反倒有十分好感。喜惡形於色,是值得交朋友的磊落性格,相比之下,鄭懋那種麵和心不和,滿肚算計卻笑臉相迎的人才叫她害怕。


    她心中對完成此行更添了一分信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黃娘子不會不明白她的來意的。


    「二姑娘來做什麽?我這裏夏收已畢,並無工活短人。」黃娘子的口氣還是生硬。


    「娘子曾是我東家,予我有恩,此次備了份薄禮,特來謝娘子當初解困的恩情。」她將手中的食盒提在老僕役麵前,老翁反倒為了難。


    謝恩是理當的,但主家看著不喜來客,黃娘子未表態,他也一時不知收還是不收。


    荊燕笑盈盈地直接塞到了老翁手裏,「一點心意,算不得什麽。」


    見自己冷言冷語,這小姑娘依然麵色不改,黃娘子的臉色勉強好看了些,丟下一句話:「迴了禮,無事便走,我這裏還有要緊的。」


    「此行不可去!」荊燕開門見山,「黃嬸子,您於我有恩,我必是要直說的。」


    黃娘子瞥了她一眼,眼中添迴怒氣,聲調更高了八度,「你當我不知?若不是我在那姓馮的那裏的生意被人攪黃了,怎麽會走這一趟?」


    這一下便說到了重點,荊燕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金縣糧肆不與黃家來往生意了,可是其中仍有疑點,一則米肆沒道理直接放棄黃家這種大貨源,二則糧肆不與他們做生意,為什麽與自己牽上關係了。


    想來想去,隻有自己之前去米肆賣糧的那一次有過交集,一定是其中的某個細節,才導致如今的誤會。


    是因為她曾找上馮掌櫃拉過合作關係?可是商道競爭時時都有,難道因為這點就要嫉恨所有同行嗎?


    還是,她根本就是被遷怒的那個,癥結其實不在自己身上?


    「娘子的生意怕不是被他人攪了,而是那姓馮的掌櫃本就沒想做這樁生意吧。」荊燕靈機一動,想明白了其中的全部曲折。


    「我向娘子借車去往金縣時,那時正是麥子市價大漲的好時候,各家拚命囤積,不肯出手,誰都想等到價漲到最高大賺一筆,但像口糧這樣百姓每日必不可缺的東西,市價水漲船高,官府必定不會坐視不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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