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什麽髒銀不髒銀!”


    “髒不髒我們不知道,我們隻知道是趙大人給了咱們飯吃,每天這麽好的夥食。”


    “反倒是爾等,言語之中全是挑刺,雞蛋裏找骨頭。


    這又不是用的朝廷的錢,又不是用你等的錢,用的是咱趙大人自己的錢,管你雞毛事?”


    士兵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這些酸臭孺子的多事。


    “趙大人,感謝趙大人!”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吆喝了一句,搞得在場都沸騰起來。


    這句話是他們常說的,並沒有因為劉墉耿秉忠張銜等人的到來有什麽收斂。


    此起彼伏如同潮水翻湧的呐喊聲,讓劉墉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比起趙清廉的銀兩來源問題,麵前的這個問題更大。


    這是朝廷的兵,不是你趙清廉的兵!


    一口一個趙清廉算什麽意思!是要造反嗎!


    你新漢八旗,姓趙嗎!


    劉墉耿秉中還有張銜三人一下子來了勁,仿佛窺見了新的希望,絆倒趙清廉,讓其萬劫不複的一個辦法。


    謀反——!


    這些口號沒有皇上,沒有朝廷,隻有他趙清廉,不是謀反是什麽?!


    見在軍營找到趙清廉又一破綻的三人第一時間趕去了京城。


    皇宮養心殿內,乾隆目光凝重的看向三人。


    三人像是激動的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訴說著軍營中的一切,為了能讓皇上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有增加趙清廉的可惡,對事情便是添油加醋。


    “皇上~”


    “難怪趙清廉屁顛屁顛組建新漢軍,新漢軍喊的口號您聽聽,什麽感謝趙大人,一口一個,眼裏哪裏有朝廷,哪裏有皇上您呐!”


    “我們三個大臣過去那就是個屁,連一個普通的兵卒都不看上咱一眼,更別說聽命令了。”


    “今日可以無視我們三人,他日就敢無視整個大清,無視皇上您。”


    “趙清廉圈養五萬人,就是在跟朝廷做對,就是要謀反,皇上現在應該立刻下令人接管整個新漢八旗軍隊!”


    臣子們的話滔滔不絕湧來。


    麵對種種可以威脅到統治的問題,乾隆沒有任何表情。


    當初他既然敢讓趙清廉憑借一己之力去締造整個漢軍八旗,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但沒辦法!


    留給他這個皇帝的選擇是個單選題!


    南方半壁江山若是再沒軍隊的駐守,會立刻擺脫大清的統治。


    有了新漢軍,至少目前加上將來一段時間還是大清的。


    而且世間有一個詞叫……衣食父母。


    朝廷並沒有給漢八旗的五萬士兵任何東西,一粒米,一響銀都沒。


    既然什麽都沒有,又怎麽能叫他人感恩呢?


    既然是趙清廉招收的他們,給他們吃喝,給他們銀子用,還是在他這個皇帝的授權下,如此喊上幾句感謝趙清廉的話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那萬歲爺咱們就眼睜睜看著?”


    “個人手中擁有武裝力量可不是鬧著玩的!”


    “照著這個情況發展,日後還得給他封個王不可。”


    “即便咱們不願意,他也會逼著封。”


    乾隆點了點頭。


    理是這麽理,事實是這麽個事實,但是!


    身為皇帝他無能為力!


    南方半壁江山都空了!


    他能怎麽辦!


    當年多爾袞和先皇順治為了一統中原,對吳三桂等人封王封爵,他老人家願意嗎?!


    還不都是事態給逼的!


    如今自己也是這種左右為難的困境。


    但凡有一點辦法,他都不會讓漢人掌漢兵,讓漢八旗擴大。


    “朕不用趙清廉,不用他組建的那五萬漢軍,誰替大清守江山?


    你?還是你?”


    見乾隆指過來,劉墉低下頭,耿秉忠也低下頭。


    “你們呐,尤其是你們這些書讀太多的人,永遠都隻會誇誇其談,看不到朕的難處!


    這次組建五萬漢軍,朕難,他趙清廉也難,說實話組建新軍朕不得以逼的趙清廉拿出所有身家。


    朕本就有愧。


    如今若是有猜疑,那不是兩麵不是人?


    既然用了人,那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見到萬歲爺都這麽說了,即便劉墉等人心中還有千言萬語的告誡,隻能是憋到肚子裏。


    乾隆緩緩坐起,在讓劉墉等人離開後,去到了堆放滿列祖列宗牌位的宗祠。


    昏暗的房間隨著推開門的瞬間,照射進來一束光芒。


    乾隆的黃靴抬腿步入。


    目光掃過太祖,太宗,聖祖等帝王的牌位。


    “愛新覺羅弘曆,給列祖列宗叩頭了。


    願我大清繁榮昌盛,願弘曆走對了路,用對了人……”


    乾隆的呢喃聲伴隨著皇宮大院外,一聲悠然的鍾磬聲,恍過神來,目光空洞的看向窗戶外……猜測這聲是喪鍾還是洪鍾。偉大的大清朝,是會在自己此番措施下重振雄風,還是垂暮老去……


    ……


    三個月之期很快,在北京京城郊外的漢八旗軍隊已經完成了訓練期的鍛煉,如今的他們正在接受皇帝的檢閱,而後就得被派往各省軍營駐紮。


    在這個時候更多的是不舍,士兵大都是北京城當即召集的,家鄉親人小夥伴都在這裏,讓他們去南方,倒黴的可能還會被分配到雲南這等苦逼之地,怎能不難過?


    台上的乾隆有些納悶。


    普天之下,黎明萬眾,誰人不想見皇帝真容?


    如今他親自到來視察軍營。


    可為什麽這裏的人的眼神,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的期待。


    和這些當兵的乾隆並沒有什麽好說的,他隻是露個臉走個過場,但在看到並不喧鬧的氛圍,心中不由有些怨恨。


    漢人到底是漢人,見到朕情緒如此不熱烈。


    乾隆心裏牢騷埋怨了一句,但卻麵色不該,誰讓大清的南方各省還得漢人去守。


    沒辦法。


    今天他算是感覺到了什麽叫為難!


    所有人都覺登上至高之位,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就沒有煩惱了,不,絕對不是這樣。


    他從來沒有感覺這樣心累過。


    “趙愛卿,剩下的交給你了,朕乏了。”


    乾隆知道自己在這裏無力改變什麽。


    他需要隻是維持統治。


    既然如此就交給趙清廉吧。


    鋒芒太露乃是大病,趙清廉此刻並不想把鋒芒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人趕快開始分配,將這五萬新訓練出來的漢八旗士兵盡快派往南方各省駐地。


    讓漢八旗替代原來的滿八旗駐守南方各省,自然而然也得派遣諸多的漢人將領進行管轄。


    校場之上,趙清廉公布了人員名單,和士兵們即將入駐的駐紮地。


    更重要的是……這個。


    袖子裏趙清廉還有另外一張任命,就是關於漢八旗的中高級將領的任命。


    這些都是自己內定好的,七大姑父八大叔都在其內。


    正要拿出來時。


    乾隆讓太監出來發言打斷。


    李玉公公從身後過來,翹起蘭花指在趙清廉肩膀點了一下。


    陰柔的聲腔道:


    “趙大人,關於中高級別將領的任命問題,就不勞您操心了,皇上他老人家已經命令吏部把名單草擬好了。


    咯,拿著大臣的念叨出來吧。”


    “老狐狸。真不愧你是你,愛新覺羅弘曆!”,趙清廉心裏罵了一句,乾隆到底是乾隆,終究不放心自己,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做的,想要以這種手段來鉗製。


    雖然不願,但也隻能苦笑硬著頭皮把蓋有吏部掌印的任命 將領名單給接過來。


    “張大炮。


    李雲飛。


    張文青……”


    一個個名字讓趙清廉感覺十分的陌生。


    這些都是他沒聽說過的赫籍無名的小角色。


    乾隆也是急了,為了隊伍不徹底被自己的勢力同化,讓吏部委任這麽一幫人過來。


    不過,他控製軍隊的手段是著三個月的福利,還有永久的每個月都會發放到士兵手裏的福利銀子。


    為的就是告訴這些人,跟著誰能天天大白麵饅頭管飽,跟著誰每個月才固定有銀子可以拿。


    收攏人心的真正手段就是高額的福利。


    假大空的山盟海誓,共同富貴隻能夠欺騙人一段時間,且隻能欺騙笨人,隻有高額的福利這些眼下能夠看的著親身享用到的,這是最拉攏人心的。


    想要派遣一些陌生人插入我趙家軍?純粹想得美!


    以後我就是鎮南王!


    沒辦法擺在乾隆麵前的就是赤裸裸的天下第一陽謀!


    他可以不同意組建漢八旗,但是,那他就得眼睜睜看著南方諸多省慢慢脫離大清的統治!


    所以,為了能夠維係統治,隻有讓自己組建新漢軍!


    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


    自己也終於達到了這個目標。


    不枉從楊柳城開始就一步步開始製造起義,做空清軍在南方地區的統治。


    白蓮教,不良人,明教,杭州的王家王大刀,楊柳城的嚴家嚴虎,都是自己鏟除清軍在南方駐軍的掃把罷了!


    世人皆棋子,唯我執棋人。


    念完皇帝讓吏部欽定的名單,趙清廉嘴角綻起一絲微笑來,接著又轉過身對乾隆說了一番讚美之詞,讚美皇帝的用人之嚴格之胸懷韜略。


    總之就跟酒桌上誇一些傻b領導一樣,昧著良心盡往一些好詞上靠。


    君臣二人即便臉上和顏悅色。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皇上對趙清廉已經有了一絲提防。


    這是必然的,從訓練這支軍隊開始,這份提防之心就會自然而然生長出來,如同幼苗播種,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至長至參天大樹。


    劉墉耿秉忠還有張銜三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彈劾趙清廉的事算是失敗的,徹徹底底的失敗。


    但他們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至少,從此刻開始,萬歲爺對於趙清廉不再是昔日那般寵愛,有了忌憚之心。


    隻要萬歲爺和趙清廉有間隙就好辦了,通過一件件的小事,給他不停的放大放大再放大,遲早有一天屠刀絕對能落在趙清廉身上。


    龍輦下的乾隆起身要走,無意間瞅著身旁的和珅,眉頭微微一皺道:


    “和珅,你笑什麽?”


    “真是奇怪,今天朕感覺你格外高興。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軍營這種地方嗎,今天朕也沒主動傳召,你倒是主動自個過來了。”


    “萬歲爺,我……我是為咱大清又擁有這麽一支精壯的軍隊感到高興呐!


    有了他們,動搖的南方各省還不得立刻被鎮壓住!”


    知道這些都是恭維話的乾隆搖搖頭,哎,和珅不是一想都能夠猜到自己所想的嗎,怎麽如今這般愚鈍起來了,盡說一些像屁一樣的恭維話。


    “起架——!”


    隨著大內太監李玉的一聲陰柔娘聲高高撩起。


    明黃色龍攆緩緩移動,離開軍營越來越遠,龐大的宮中隨行隊伍一走,整個軍營又恢複了往日那種鬆弛的感覺。


    “咳咳,大家別裝了。”


    隨著趙清廉一句話,全場五萬人一個個罵罵咧咧聊天了起來。


    “他娘的,選在這麽曬的天。”


    “都要走了兄弟們,趙大人的白麵饅頭還有葷菜再也吃不到了。”


    “我不要,我想永遠待在趙大人手底下。”


    “兄弟們,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趙清廉雙手下壓,同時站在其身邊的和珅也努力往前靠靠,雖然士兵們不知道是自己在資助銀子,但隻要他和趙清廉走的夠近,日後怎麽也算能夠在士兵們麵前說上幾句話的人吧。


    趁這時候趕快刷刷臉,刷刷好感度。


    “大家安靜一下,雖然如今要離開軍營去到駐紮地了,但!你們是我趙清廉鍛煉出來的兵!就永遠是我的兵!響銀也永遠照發!


    假如有一天你們能夠迴到我麾下,願不願意?!”


    “願意!”


    “願意!!!”


    當兵沒多少響銀,連自個都養不活,和趙大人比差多了。


    雖然大家夥還沒有前往南方駐地軍營,但日後的生活腦子裏已經有了畫麵。


    天天吃點不頂事的黃豆還有黑麵窩頭,鹽巴寡淡,再也吃不到葷菜。


    每個月拿那點微薄的餉銀,就幾貫銅錢,狗屎待遇!


    想想就遭罪的慌!


    還是趙大人這裏舒服,還是趙大人對他們好!


    “好,會有機會的!”


    趙清廉默默下了決定。


    雖然士兵們日後會遠離自己,但那份忠心絕對都在,隻要每月的銀子不斷,一定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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