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身前的男人在熟悉的庭院樓閣前停下腳步。


    這是紀阮的臥房。


    也是剛剛讓他受了幾百鞭刑罰的地方。


    裴衍看著那棵開得正好的梨花樹,花瓣都是潔白無瑕的,與這縹緲的仙境極為相襯,唯獨地磚上幾縷血跡有些刺眼。


    還真是諷刺。


    眼前清冷的謫仙卻比妖魔鬼怪還要惡毒可怖。


    裴衍默默跟在他身後停下,收斂起眼底的殺意。


    這一次他不會再像記憶中那樣被他欺騙羞辱。


    恨意彌漫。


    他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將眼前的仙人囚禁起來,將他受過的那些折磨千百倍還給他。


    讓他跪在自己腳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叮!反派好感度-250%。】


    紀阮剛停下,就聽到腦海中熟悉的提示音。


    猛地迴頭看向身後的小家夥。


    下一秒。


    就對上少年乖巧畏縮的瞳眸。


    清澈的就像早春山間的溪水,一眼就能瞧到底。


    要不是腦海中的數據,估計他就徹底被裴衍無辜的模樣給騙過去了。


    紀阮還沒說什麽。


    少年就熟練地跪在了他麵前。


    雙手高高抬起,像是迎接著什麽。


    而他蒼白的臉上卻盡是疲憊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紀阮眉頭皺的更深了。


    “跪著做什麽?”


    “阿衍有錯,師尊說過,阿衍資質平庸,隻要進了您的院子,就要老老實實跪夠三個時辰,仙氣才能入體。”


    “......”


    這麽扯的話,原主竟然也能說得出口。


    紀阮摸了摸鼻子。


    隨即故作高深地背過手。


    “哦,是本尊說錯了,以你這平庸的資質就算跪幾天幾夜,也是無用。”


    地上的少年肉眼可見地顫了顫。


    “起來。”


    紀阮低頭睥睨著瘦骨嶙峋的身軀。


    心裏犯嘀咕。


    原主真是太冷血無情。


    也不給孩子吃飽。


    難不成這仙脈還能餓出來不成?


    看來得讓他多吃點。


    他冷著臉,在裴衍眼中卻更像是不屑一顧。


    “師尊說的是,阿衍無能......”


    少年哆嗦著蒼白的薄唇,撐著地狼狽爬起。


    “知道無能便好,乖乖聽話,本尊自然不會虧待你。”


    “進來。”


    紀阮隨手推開門。


    迴眸睨了他一眼,清冷中盡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收尊,這......”


    裴衍站在門檻處猶豫著。


    目光有些無措地望著屋內幾步遠的男人。


    單薄的白衫飄動,他如玉如琢,麵容清冷俊秀。


    前世記憶中,隻有他生辰被抽筋剝骨那天,才被紀阮叫到了房中,此前師尊從不允許他踏進這間臥房。


    難道......


    紀阮是準備現在就殺了他!?


    想著。


    裴衍麵色更加蒼白。


    雙腿像是被灌了千斤的石頭般,怎麽也抬不動。


    即使重來一世,天還是要亡他麽?


    “愣著做什麽?”


    紀阮又重複了一遍。


    “阿衍很髒,身上都是灰塵,怎麽能髒了師尊的住處?”


    少年眸光微閃。


    低眉恭順地說著。


    師尊最愛幹淨。


    從不會允許他靠近。


    所以他刻意挑著提醒的話說。


    可沒想到......


    “裴衍,本尊的話不想再說第三次。”


    “過來。”


    那人卻是鐵了心要叫他進去。


    裴衍抿了抿唇,跨過那道不高不低的門檻。


    就好像踏過了生死的關頭。


    一念是生。


    一念也可以是死。


    他腦海中預想了所有懲罰的方式。


    是鞭刑?


    還是銀針刺骨?


    亦或是溺水窒息?


    還是抽筋剝骨?


    【叮!反派好感度-200%。】


    紀阮看著突然上升的好感度,疑惑挑眉。


    “我還什麽都沒做,他就已經意識到我的苦心了?”


    【宿主......】


    【喳喳不想打擊您的,但是上升是因為局長大人將好感度負值上限改到了200%而已,emmm......要是換算成之前的數值應該是300%差不多。】


    “......”


    白高興一場。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這小家夥的好感度為什麽下降。


    估計是又在心裏腹誹著他會如何惡毒地懲罰折磨他。


    想著。


    紀阮忍不住皺起眉。


    迴頭拉住了他的胳膊,語氣中半是不耐半是怨氣。


    “慢死了。”


    冷白如玉的指尖覆上來,裴衍瞳孔微怔。


    他修長冷白的指骨都像是潔白無瑕的冷玉。


    帶著涼薄的溫度。


    刺激著他因傷痕而發燙的肌膚。


    師尊明明最怕髒。


    也最是嫌惡厭棄他。


    更別說觸碰他。


    如今竟然牽住了自己的手。


    彼之蜜糖,他之砒霜。


    看來是真的準備要抽筋剝骨取仙脈,才會這麽反常。


    果不其然。


    下一秒,剛想畢,他就被甩在了軟榻上。


    這個偏房也很熟悉。


    記憶中,他就是在這兒被師尊取了仙脈,折磨致死。


    看來......又要曆史重演。


    清玉般冷潤的男人步步走來,裴衍習慣性緩緩閉上了眼。


    他的死期還是要到了。


    下一秒。


    他屏息等待的鋒利刀刃並沒到來。


    卻有股冰冰涼涼的重量砸落在他身上,像玉石似的。


    那冰涼的瓶子順著他的胸口滾落到他手上。


    裴衍這才意識到。


    那是個小玉瓶。


    裏麵飄散出來的味道......


    有股淡淡的治愈係仙草氣息。


    他睜開眼,看向那透青色的玉瓶,又看了看不知道何時走到床邊的男人,緊抿著唇,有些不解。


    “師尊這是何意?”


    紀阮垂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眸。


    淡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明日落水仙尊會來訪南山,你暫且住在這兒,明日起跟在我左右,莫要給本尊丟人現眼。”


    裴衍看著掌心的小瓶子。


    眸底閃過錯愕。


    前世記憶中明明沒有這一段。


    落水仙尊來訪時,紀阮明明將他打了個半死關在了柴房中。


    怎麽現在......不僅要給他治傷!?


    竟然還讓他住在這仙氣最旺盛的地方!


    這到底又是什麽陰謀?


    瓶身有些涼,像他剛剛握上來的指尖般溫涼。


    裴衍輕斂鴉羽。


    再抬眸,那人卻不知何時彎腰已經到了他眼前。


    清冷漂亮的眉眼在視線中無限放大。


    若不論他惡毒的心腸。


    這副美到讓人驚心動魄的眉眼間,還有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清冷疏離感。


    就像庭院裏那棵潔白無瑕的梨花樹。


    他們間離得越來越近。


    最終在鼻尖快要碰上時才停下。


    他們的鼻息若有似無地相互交纏在一起,可偏偏紀阮眼中的疏離卻半點輕薄之意都沒有。


    裴衍緊抿著薄唇。


    隻覺得有些不自在。


    看著男人緩緩抬起的指骨,不禁想到剛剛覆上來時,那溫涼的觸感。


    蛇蠍美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下一秒。


    他想象中被掐死的窒息感沒來。


    反而依舊是那冷白如玉的指骨,不輕不重地捏起他的下巴,卻並沒有用多少力氣。


    少年清澈的眸光有些沒反應過來。


    嗯?


    師尊怎麽有些反常。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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