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沒拉,屋子很亮。


    紀阮渾身打了個激靈。


    有些冷。


    他躺在米白色的床褥裏。


    眉眼間盡是慍怒。


    低吼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抗議。


    “你!”


    他氣的有些說不出話。


    光照在他身上,泛著漂亮的暖色光澤。


    ……此處省略幾千字……


    外麵的雨聲漸漸停歇。


    不知過了多久。


    紀阮半夢半醒之間仿佛聽到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


    低低沉沉的。


    “都是你的錯,紀阮,你這輩子別想擺脫我......”


    後麵再說了什麽,他沒聽清,就徹底昏睡了過去。


    一連幾日,天氣都是陰沉沉的。


    夜晚過後,第二天紀阮直接睡到中午很晚才起來,一醒來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恰好接到了姑姑秘書,也就是他和蔣厭的助理的電話。


    那個助理說,蔣厭已經跟公司和片場請過假了,原因就是他發高燒,身體不舒服。


    按照劇組對他的忌憚,根本沒人敢反對。


    紀阮咬了咬牙。


    他多希望昨晚隻是一場夢。


    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被一個男人給玷汙了!


    還是個恨他入骨的死對頭!


    突然間腦海中那張汗涔涔的俊臉無限放大,紀阮瞬間紅了臉。


    無數記憶翻湧而來,糜亂的景象一幕幕閃過。


    想著,酸軟的腰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感覺......竟然還不錯?


    “啊呸!”


    紀阮搖頭甩去了腦海中奇怪的想法。


    接下來一整天,他都再沒看見那道讓他想躲避的身影。


    不過蔣厭出門前把他的房門鎖上了。


    桌子上放著早就準備好的飯菜,在保溫桶裏,打開時還冒著熱氣


    “我這是被囚禁了?”


    【宿主大大,如你所見,不過宿主先別生氣,告訴你個好消息,反派黑化值已經降到70%了哦~】


    腦海中那團白霧開心繞著圈說著。


    紀阮隻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下事情全脫軌了,他該怎麽麵對蔣厭和顧黎淺?


    紀阮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將保溫桶裏的飯菜往嘴裏送,竟然意外的開胃,不知不覺吃了大半。


    突然腦海靈光一閃。


    對啊!


    他現在隻要保守秘密。


    趕緊幫助蔣厭和顧黎淺修成正果,用愛來感化。


    然後就能功成身退。


    紀阮想著,滿心都是趕緊迴到劇組,助攻他們。


    結果連房門都出不去,窗戶外麵望去,幾米高的距離讓他望而生畏。


    蔣厭消失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紀阮再次醒來時,才看到麵容有些憔悴的人就躺在自己身邊。


    往側邊看去,蔣厭纖長的睫毛緊閉著,那張乖戾的臉此時顯得很安靜乖巧,下巴處冒出些許難以察覺的胡茬,窗外的柔光落在上麵,給他單純恬靜的臉添了幾分滄桑憔悴。


    紀阮抿著唇。


    他不止一次覺得。


    這樣安靜的蔣厭沒有那些可怕的氣息。


    如果沒有原主,或許他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一瞬間,昨天對他的抵觸逃避都在此刻煙消雲散,現在紀阮突然有些同情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根本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有多專注。


    專注到蔣厭每根睫毛都數的清楚,清晰到每個毛孔都看得分明。


    “昨天沒*夠?”


    忽然那雙蟄伏的黑眸兀自睜開,紀阮來不及逃就撞進了他深邃漆黑的眼中,深不見底。


    蔣厭低沉惡劣的粗俗戲謔聲打破了他腦海中剛剛所有的構想。


    “你胡說什麽?”


    他不自然地在他眼中掙紮,最終心虛移開了眼。


    “我隻是在猶豫要不要把你從我的床上踹下去。”


    紀阮聲音清脆,毫無力道的尾調帶著幾分惡狠狠的反駁,卻像是欲蓋彌彰的變相承認。


    這種被戳穿後的尷尬沒持續多久。


    就被蔣厭一聲輕笑打斷。


    “你可以試試,踹不死,你會死在床上。”


    說著他往下掃了一眼。


    低沉的聲線夾雜著清沉的笑聲,渾身圍繞的陰沉氣息恍惚間暗自淡了些許。


    蔣厭眼眸輕睨身旁的人,即使被他奚落了幾句,也沒生氣。


    聽著那嬌嗔傲嬌的語氣,半點氣勢都沒有,甚至心情還算不錯。


    他其實在身邊人醒來時細微的動靜中,早就跟著一起醒了。


    他想看看紀阮到底會做些什麽。


    會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掐死他嗎?


    還是會下床拿刀直接捅進他的心髒,滿臉得意地睥睨他血流不止的慘狀?


    蔣厭心中冷笑,耐心裝睡,等待著他猶如困獸的掙紮。


    可等了很久,紀阮都沒有動作。


    讓他最想不到的是,紀阮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沒有任何別的動作,像是怕吵醒他,連唿吸都放輕了很多。


    隻是那道視線太過熱烈,根本無法忽視。


    是在想該怎麽殺他嗎?


    不愧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連殺人都不會。


    明明之前很會折磨人的,不是嗎?


    蔣厭腦海中的困惑漸漸彌漫成了雲霧,撥不開,看不穿。


    耐心也漸漸消失。


    他不知道這樣絕佳的機會,紀阮為什麽不動手。


    直到他冷著聲音睜開眼,與他小鹿般慌亂逃竄的視線對上,才看到他眼底純粹心疼的神色。


    他竟然在心疼自己?


    蔣厭不敢相信,晃眼間,那抹視線就挪開。


    所以,剛剛是幻覺吧。


    蔣厭想著,耳畔就傳來他心虛緩慢的聲調。


    不知為什麽,他竟然覺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或許......


    他隻是不想這麽快就把他殺了。


    畢竟他欠他的太多,他還要折磨紀阮很久很久,直到自己膩了,他才配得到解脫。


    所以,紀阮現在安分些,他才有理由留他的命。


    短短對視的瞬間,他幾乎連給這場情緒異常波動的台階都鋪墊好了,給自己的慶幸放鬆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隻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變質。


    打著生病發高燒的幌子,他們又休息了一天才迴到了劇組裏。


    綿綿的陰雨終究停歇了下來,雨過天晴,帶著涼意的光線落在新修的柏油路上的水窪間,香樟樹的葉飄轉落在上麵。


    下車前,蔣厭在他耳邊輕輕落下一句,“安分點。”


    類似警告的話讓紀阮一下就想到了顧黎淺,又突然想起那晚的荒唐懲罰,心有餘悸地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絕對不能再和主角受單獨相處。


    免得這家夥又發瘋。


    進入片場後的化妝室時,和那天早上的情況一模一樣,顧黎淺就坐在沙發上敲敲打打著改劇本。


    他隻睨了一眼,就被身旁的人察覺。


    那股陰厲的氣息冷得紀阮發顫,連忙收迴了目光。


    與此同時那股壓迫感才漸漸散去。


    這次蔣厭什麽都沒說,就揣著兜走到窗前那個化妝桌前坐了下來,連眼神都沒給他。


    那意思再清楚不過。


    不過卻恰好戳中了紀阮的心思。


    現在既然要撮合他們兩個,那就該多給他們相處的空間!


    想著,紀阮就近坐在了門口的位置,豎直了耳朵聽著身後他們的動靜。


    直到結束,他們都沒什麽交流。


    難道是還在彼此吃昨天的醋,抹不開麵子交流?


    紀阮帶著心事到了片場,才發現氛圍有些不簡單,隻因為多了個人,飾演男二的富家少爺,也就是顧年的死對頭兼情敵的顧霜,竟是雙料影帝顧黎深來演。


    他這個投資人都不知道。


    原劇情中雖然也是顧黎深,但是在原主慘死之後,他看在顧黎淺的麵子上才來的。


    那現在......


    難道也是來助攻蔣厭和顧黎淺的!?


    他驀然鬆了口氣,這下好了,有同盟了。


    想著,導演一路介紹過來的時候,紀阮對顧黎深的態度都不自覺地熱絡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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