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侯瞳孔猛地緊縮,騰地從椅子站起。


    聖旨?怎麽會有聖旨?


    老太監大步走進主屋,臨安侯認出他是皇上身邊的李公公。


    李公公展開明黃色卷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臨安侯膽大妄為,殘害百姓,實乃罪不可恕。此等惡行,天理難容,國法難恕。著令臨安侯即日起罷官,遷出京城至烏州,永不得返。”


    臨安侯跪在地上,聽到聖旨的那一刻,隻覺如五雷轟頂。


    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愕與惶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罷官!趕出京城!遷到烏州!


    怎麽會這樣?謝硯禮不是答應過他,隻要他讓元兒從梧桐書院退學,他就答應放他一馬。


    可現在是怎麽迴事?!


    臨安侯身體微微顫抖著,瞬間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是謝硯禮!他騙了他!他騙了他!


    但現在臨安侯根本沒心思細想這件事的始末。


    他麵容淒惶,顫抖著雙手緊緊拉住李公公的衣袖,聲音中滿是急切與哀求。


    “李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讓我去見皇上一麵吧。我是太後的侄子,皇上的親表兄的啊,隻要我當麵向皇上請罪,皇上一定會開恩的。”


    他姿態卑微至極:“李公公,您是看著皇上長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幫我這一次,隻要能讓我見到皇上,我臨安侯定當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李公公微微揚起下巴,輕輕一甩衣袖,掙脫臨安侯的拉扯。


    “臨安侯,莫要再糾纏了。聖意已決,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你犯下如此大錯,皇上已是格外開恩,隻將你趕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癡心妄想了。”


    謝世子已經把全部證據都交了上去,如此證據確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繼續包庇臨安侯,以後怎麽治理朝政?


    李公公眼神淩厲地掃了臨安侯一眼,聲音冰冷地說道:“你還是速速收拾行囊,離京去!”


    太後如今也已不再想管臨安侯了,臨安侯被貶出京就是死路一條,自己也不用再對他多麽恭敬了。


    說完,李公公轉身,頭也不迴地離去,隻留下臨安侯呆立原地,滿臉絕望。


    京城的消息傳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靈通。


    臨安侯被皇上罷官趕到烏州的事情,不過一個時辰就傳到了清瀾院。


    “這麽快……”秦九微握著瓷勺的手一頓。


    想來也是謝硯禮的手筆,昨日說要收拾臨安侯,今日就有了結果。


    這個男人的行動力屬實是罕見。


    小荷在一旁感歎,“昨天臨安侯來的時候還那麽囂張,今天就被罷官趕出京城了。”


    “這已經是皇上法外開恩之後的結果了。”秦九微將瓷勺擲入碗裏,“以臨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惡事,將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但是因為他是太後親侄,無論犯下多大過錯,皇上都會留他一條性命。”


    小荷歎了口氣,“就是可憐了那些被他殘殺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麽,她頓了頓道:“不過聽說世子爺將臨安侯一半的財產都抄了,拿去辦善堂,救濟貧民。”


    秦九微聞言彎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謝硯禮是真的一心為國為民。


    ——


    之後的幾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養。


    謝硯禮也為她尋來了上好的祛疤藥。


    那日被利箭傷到的手臂,如今已經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三個孩子都去上學,秦九微也得了閑。


    秦九微坐在窗下,麵前擺著一隻青花瓷瓶。


    瓶中插著幾枝百合,花瓣纖細修長,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幾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與海棠的嬌豔相互映襯,別有一番韻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雖是暮夏,可院中的花還是開得很好,拿來插花正合適。”


    “小姐的插花手藝更是精妙絕倫,讓人看了,心中歡喜。”


    秦九微彎唇,嗔了她一眼,“就數你嘴甜。”


    小荷甜笑,還想再誇幾句,目光一移,臉上的笑瞬間收住。


    連忙俯身行禮,“世子爺。”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輕喚道:“夫君,你來了。”


    謝硯禮走進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軟榻上坐下。


    近日謝硯禮每晚都會酉時迴來,來主屋見孩子們,說會話後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爺一起用晚膳。


    謝硯禮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輕輕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視線,淺笑道:“打發時間做著玩的,夫君別笑話我。”


    “怎麽會,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聲音響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問道:“夫君說的不是客套話吧?”


    謝硯禮撩起眼,薄唇彎了彎,“我從來不說客套話。”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發現,謝硯禮在她麵前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唇角略彎,但因為他長相實在出挑俊美。


    隻是這隨意輕微的動作,都讓人忍不住盯著多看一會。


    世人說女色誤事,她卻覺得男色才是真的誤事。


    連她這種已經活了一輩子,今生想盡量清心寡欲的人,都有些控製不住了。


    秦九微晃了晃頭,將腦中思緒迴籠,重新看向麵前花瓶。


    不過話說迴來,她對自己插花的技藝確實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連太後身邊的老嬤嬤都曾誇過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宮之後學的。


    原先秦府時,連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裏能學什麽插花品茶。


    這瓶插花還沒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幾朵茉莉點綴其中。


    她神情很認真,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她白皙的麵龐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謝硯禮濃睫顫揚,靜靜看著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還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臉上掛著慈祥的姨母笑。


    世子爺和小姐隻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經般配到不行了。


    看著真是賞心悅目啊,對她眼睛實在友好。


    “世子爺,少夫人,剛才齊王府送來的一張請帖。”侍女稟報聲響起。


    秦九微聞言瞳孔猛地緊縮,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請帖!還是齊王府的!


    完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就是這次宴會,害得謝硯禮傷了右腿,從此變成了一個隻能坐輪椅的殘廢……


    而旁邊謝硯禮已經將帖子打開,掃了一眼後淡聲吩咐起來。


    “你去迴稟,五日後我會按時赴約……”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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