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媽媽…江…媽媽,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池淺伸長了手臂哭喊著想要抓住那些四散的魂魄,魂魄散成了無數的光芒四溢開來,那些光芒最終在池淺的周圍又組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死死的護住了她。


    最終池淺什麽也沒能抓住,她聽著耳邊電流碰撞的炸裂聲,望著周身那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她呆呆的跪坐在原地淚水封鎖了她的視線,她機械似的一下一下抓向那些金色的屏障但又一次次的抓空。


    一次又一次,就如同她生前所做的那樣,飛蛾撲火,徒勞無功。


    恍惚間她又記起她剛死的那段日子,她遊蕩著從一個人的身邊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她看著那些欺辱過她的混混一個個的落網。


    她留下的日記成了她母親發瘋的引子,她看著發了瘋的母親提著刀追砍繼父。


    而繼父則在一個夜裏被滿眼血絲的母親砍死,她在旁邊看著,一刀又一刀,血濺到牆麵上一滴又一滴,她麵無表情的看完了全程沒有哭也沒有笑,像是在看一出與她無關的話劇。


    直到葉喬手下的王傑查出了當初唆使那群混混的主謀,那是個可笑的結果。


    正如她這可笑的半生,她愛的欲致她於死地,她恨的卻在她死後幫她。


    她飄飄蕩蕩了一圈最終還是迴到了那個樓底,像是某種執念,她一次又一次的從那樓頂跳下,摔碎又聚攏,一次又一次,後來又稀裏糊塗的跟著她的仇人迴了家。


    最終稀裏糊塗的過了這麽些年。


    池淺望著眼前金色的屏障,她咬著牙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咽迴肚裏。


    她伸手摸上了那道屏障,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微弱的恨意,她恨這跌宕的命運,恨這無常的人世,她甚至恨眼前的這道屏障。


    為什麽要幫她擋下這道攻擊呢,你本該早早的去投胎啊,那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嗎?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再賠上自己呢。


    你迴來啊…江媽媽……


    池淺捶打著身前的屏障,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襟,可任憑她如何流淚,迴不去的仍是迴不去。


    金色的屏障如同一顆易碎的泡沫,它在一片連綿的電光中搖搖欲傾著,但當女人的虛影化為屏障的那一刻,四周的世界卻似乎也隨著女人的隕落破碎的更加顯眼了起來。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隨著那些驚雷搖搖欲傾著。


    而察覺到這一情況的「男孩」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種瘋狂中,樓外鋪天蓋地的雷霆直墜而下,數千道雷柱支撐在這天地之間。


    樓內,銀色的電弧如同數萬條遊魚盤亙入了整片二樓的走廊。


    那狹小的金色屏障在一片狂亂的銀色光輝中,便真如同一顆泡沫般岌岌可危了。


    葉喬似乎是被這震天的驚雷聲敲醒了,她掙紮的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在那些白光裏她伸手想要觸摸眼前池淺的背影,她靠在牆上已分不清自己是做夢還是醒來,她隻覺得眼前的人很不真實直到她摸到了池淺的衣角。


    池淺扭頭看向了她,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葉喬抬起手想要擦幹那些淚痕,但她滿手的血汙,最後不但沒擦幹反倒沾了池淺一臉的血汙。


    池淺愣愣的望著她,她眨了眨眼,眼淚又連珠似的落了下來。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哭過一場了,但她此時的淚水卻停不下來。


    葉喬縮迴了手,她有些侷促,她不懂池淺為何而哭,隻以為是池淺心疼自己。


    她連忙縮迴了手忍著痛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幹淨了那些血汙,複而她又伸出手摸了摸池淺的腦袋,她想安慰她但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沒事了…我沒事了,阿淺你不要哭,我真沒事了,我不疼的。」


    葉喬有些慌亂,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些話,好像她手上的那些傷口真的都不作數一般。


    而她二人的周圍,世界的崩塌似乎也快要進入尾聲了。


    窗外不遠處籃球場的地麵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掀翻,失重的地麵浮向了半空中,留在原地的隻有一片片無意義的虛無。


    地平線上的縫隙如同貪婪的巨口,不顧一切的吞噬著周圍的所有。


    葉喬茫然的抱著流淚的池淺,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


    最終打破了她話語的是一記炸裂的焰火,飛馳的利劍釘穿了牆角的廣播,隻在一瞬間走廊中肆虐的電光隨著炸裂的廣播便通通消失了不見。


    葉喬和池淺都抬起頭順著利劍射來的方向看去,最終她們樓梯的拐角處見到了灰頭土臉的陳久,他抱著懷中的甘離終於抵達了二樓。


    很明顯剛才那一箭出自於甘離手中的弓弩,而看著他們二人灰頭土臉的樣子,想必從三樓走廊奔到二樓的過程其間也很是驚險。


    見著葉喬和池淺都在望著自己,臉皮厚如甘離也忍不住咳了咳,示意讓陳久先把自己放下。


    但陳久顯然並未理解他的意思,他聽到甘離的咳嗽聲還以為甘離的病情嚴重了,他連忙低頭查看甘離的情況。


    「怎麽了,又疼了嗎?」


    陳久問。


    「沒事哥,我好點了,讓我下來吧。」


    頂著在場所有人視線的甘離有些窘然,但他手持著弩箭仍是裝作一副淡然的神情,像是真的一副身受重傷不能於行的狀況,而不是撒嬌被人圍觀了的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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