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久嘆了口氣,萬萬沒想到最後還是顧闕這個竹竿救了他們。


    「你每次都坐在這個地方,你在看什麽?」


    甘離突然開了口,他越過了陳久的身側走近了池淺,他坐到了池淺的身邊望著她生前所望的片風景,想從中找尋出什麽。


    而他的麵前空空蕩蕩,除了遠處連綿的山脈以及近前幾間佇立的樓房,便隻剩下近旁一大片開闊的籃球場。


    這時陳久撓了撓腦袋也走了過來,他走到了池淺的另一側坐下。


    天台上的風景很好,他們三裹著厚厚的棉衣在陽光底下,莫名的像三隻眯著眼曬太陽的雪人。


    時間在這片刻得到了短暫的安寧,池淺坐在他們倆中間,突然不知怎麽的心中莫名的湧出了一股暖意,那股暖意在她的魂魄裏晃蕩著。


    她竟也生出了一種離奇的想法,覺著身邊的這兩個人或許真的能把救出她也說不定吶。


    她覺得這種想法太過離奇,但卻又忍不住去想,像是平整的布料上滑軌的線,線頭越扯越多,最終這種想法竟被扯的破殼生出了芽。


    那芽生在石縫裏畏畏縮縮的,卻依舊生長著。


    畢竟她太需要一份拯救了,生前想著,死後念著,那點幻想中的拯救在她人生中的前十幾年裏如同鋼筋鐵骨般融在了她骨髓裏,撐著她走了十幾年。


    八歲時她幻想著能有個人能救一救她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十歲時她幻想著有什麽能救一救被催債人拳打腳踢還緊緊護著她的母親。


    十五歲時她幻想著,有什麽能救一救那個夜裏被一個稱作繼父的男人壓在身下不斷反抗的她,十八歲時她幻想著有什麽能救一救那個舊巷子裏拚命掙紮的她。


    到了後來,她不再幻想了,她跳了下去。


    死後的日子比生前的好過的多,可即使這樣到頭來,她還是逃不開這個世界嗎?


    池淺輕輕晃了晃她赤裸的雙腳。


    她嘆了口氣依舊看向了前方。


    「我在看那片籃球場。」池淺緩緩的答著甘離的問題。


    「我喜歡的人經常在那邊打球,他平生隻喜歡兩件事讀書和打球,而我喜歡看著他讀書,看著他打球。」


    「是霍林深嗎?」陳久問。


    池淺點點頭。


    「大概這是阿喬的記憶吧,她不經常看他打球,所以我坐在這邊坐了好些天也一次都沒見著他打球的樣子。」


    「他們都躲著我走,阿喬是這樣,林深也是這樣。隻有你們倆個每次都會來找我,不過等再過幾次你們也會把我忘了的……」


    「不會的,放心我們會帶你出去的,異事處規定對生前悽慘未成年的小鬼是有優待的。」


    陳久打斷了池淺接下來的話,他坐在一旁拍了拍池淺的肩膀。


    神色堅定目光堅毅的對她說。


    「小姑娘,要相信國家,相信黨。」


    「馬克思主義的光輝與你同在。」


    池淺被陳久的這番話驚了一驚,但槽多無口,她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還是甘離在一旁默默的拆了陳久的台。


    「阿久,馬克思主義的光輝照不進幻境,它無法與我們同在。」


    「誰說的,顧部長的光輝可一直與我們同在呢。」


    說著陳久笑著躥了起來,迅速的從方寸戒中扯出了幾卷符咒向著教學樓下的地麵撒了開去。


    池淺甚至還未反應過來,陳久的手上便多出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劍。


    接著他又從方寸戒中抽出一把短劍,那短劍上的花紋很古怪,陳久也沒來及的細看便扔給了甘離做防身用。


    他倒提著劍蹲在天台的邊緣,探頭望了望教學樓下他散花似布下的符咒,陳久的陣法學的不怎麽樣,但勝在顧部長的符紙質量好。如果不加外力破壞,陳久隨手布下的滯空陣至少能撐個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裏一堆人下餃子似從天台往下跳都不用怕,跳一個攔一個,保準落地的時候連根頭發絲都不帶折的。


    陳久蹲在陽台邊總覺得這次還不太穩,他窮慣了,平常捉妖捉鬼的時候能不用符就不用符,畫個法陣用的硃砂還是二手淘來的。


    進了幻境這幾次,他第一時間還真沒想到能撒錢似的撒符,直到方寸戒都快急的動起了清心咒,他才意識到顧部長還隨贈給他一個火藥庫呢。


    想到這,陳久又從方寸戒裏薅出了百來張符,層層疊疊的撒了下去。滯空陣他大大小小鋪了幾十個。


    這他才長舒了一口氣,陳久望著底下這漫天遍地的符想著,這次他倒要看看什麽牛鬼蛇神才能從自己手上搶走人。


    但他這口氣還未嘆完,底下教學樓的廣播突然集體開了腔,音響裏傳來了絲絲的電流聲,像是要為某場還未打響的戰役做個開端,齊齊吐出了它們響尾蛇般試探的信子。


    第26章 叫聲爸爸,爸爸教你


    「砰!」


    在廣播響起的前一瞬,陳久提著槍擊毀了不遠處樓頂上電流攢聚的音響。


    緊接著「砰砰砰…」


    接連又是幾槍,校園各處的音響上紛紛多了幾個黑窟窿。


    陳久興奮的看著手裏這把他剛從戒指裏拽出來的手槍,槍膛裏還散著硃砂彈擊出的餘溫,他左手拿著長劍右手握著槍柄。


    陳久盯著手裏的槍,眼睛閃閃發亮,心裏卻忍不住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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