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反應有點莫名地可愛。


    夏星池挑了挑眉,自己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繃帶:「是我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弄掉的。」


    喬陌也不知道信沒信,反正他又很快地轉向慕言止:「那慕先生道歉完了嗎?」


    慕言止看了夏星池一眼:「應該是完了。」


    夏星池沒有搭話。


    慕言止識趣地準備離開,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他在喬陌的注視下拿出了一張名片,遞到夏星池麵前,沒有說話。


    夏星池很隨意地收下了。


    慕言止沒再逗留,在經過喬陌身邊時微微一笑,就頭也不迴地走了。


    -


    夏星池覺得喬陌應該非常想把那張名片從自己身上拿走。


    可是最後這個人還是若無其事地走過來蹲下,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看了一會,最後把他攥在手裏的繃帶抽走了,丟到外麵角落的垃圾桶裏。


    「小哥哥,換好衣服就迴去啦。」


    夏星池看著那隻伸到麵前的手,最後還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站了起來。


    喬陌牽著他一直走到服裝間門口才鬆開,外麵化妝的人依舊在忙碌著,誰都沒有在意服裝間裏麵曾發生過什麽。


    -


    因為時間還早,夏星池也不想讓劇組的司機跑來跑去,幹脆選擇跟喬陌步行走迴去。


    這是工作日的上午,秋日的太陽在這個時間還沒有太熱烈,走在影視城裏,微風吹來,會讓人有種穿梭在時空中的感覺。


    「我……」剛起了頭,夏星池又沉默了下去。


    「怎麽?」喬陌側過頭來看他。


    夏星池又遲疑了一會,問:「後來那個檢查,有結果了嗎?」


    喬陌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但確實也是,從檢查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這個人會急著想知道結果也不奇怪。


    他又不禁想起印卿月說的關於dna不一樣的事。


    「研究所有專門的一套流程,應該沒這麽快。」


    「好吧。」


    夏星池隨口應了一聲,又安靜了。


    喬陌偷偷看他,卻沒辦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來,就好像他這一問隻是突然想起來了問一下,沒有結果,他也並不會特別的期待或失望。


    夏星池發燒時一直反覆追問他的模樣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喬陌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得離夏星池更近一點,手指若無其事地蹭了蹭他的手。


    「我那時候,總覺得你特別焦急想知道結果,好早點擺脫我。」


    夏星池愣了一下。


    發燒時意識太模糊,自己做過什麽他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隻隱約記得跟喬陌反覆地親吻,那種溫暖又安心的感覺讓他在高燒的折磨裏覺得非常舒服。


    所以這時喬陌突然這麽說,他覺得非常意外。


    他下意識否認:「我沒有……」


    喬陌看著他的反應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後來知道了。」他又往夏星池身邊靠了靠,幾乎就完全貼在夏星池身上,「小哥哥,其實你特別害怕我會走吧?」


    「說什麽呢?」夏星池直視前方,還隨手推了他一把,「離我遠點。」


    「我不。」喬陌反而又往他身邊擠了擠,跟大狗似的,「我離遠了,你肯定不開心。」


    夏星池: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胡說。


    「所以我不走了。」喬陌看著他一臉「你別胡說」的樣子,耳朵卻紅了,心裏軟得不行,「就算你沒有異能,我也不會離開。」


    夏星池像沒聽到似的,顧自往前走,兩人就這麽肩並肩走出好遠,喬陌才聽到他說:「不走也不會給你發工資的。」


    「好。」


    聽到迴複後,夏星池慢慢垂下了眼。


    他終究還是無法說出口。


    他從骨肉裏挖出來的腐爛又零碎的記憶,被詛咒和恐懼的能力,虛假的身份……他一個字都無法告訴這個人。


    他仍然不知道那些對自己隱藏起來的真相裏究竟都有什麽,可本能已經在一次又一次地阻撓他,他知道那是一直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恐懼讓這個人知道。


    他還記得這個人的身份是「監護者」。


    他恐懼麵對知道真相後的喬陌,害怕這個人會給出讓自己失望的反應。


    害怕喬陌在這一刻跟他說的話變成謊言。


    -


    在夏星池這個酒店套房裏,裏間的門一直很少關上。


    最後一次是那天發燒,因為過分進入角色導致情緒失控,他關上了門。


    夏星池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聽著洗手間裏傳來的水聲,有點不確定,如果自己今晚把門關上,喬陌會有什麽反應。


    心煩意亂地刷著手機,他看著微博上似乎源源不斷的彩虹屁,好久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有信息進來了。


    夏星池把消息點開,手指就停在了屏幕上。


    【爸:聽說你受傷了?還好嗎?】


    很尋常的一句話,沒有追問原因,好像怕多一分就會越界,讓他產生逆反。


    ——你現在是夏星池,你過得很好,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一直都是夏星池,不好嗎?


    慕言止的話在腦海中迴蕩,不斷地提醒著他,擺到麵前的究竟是什麽。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可以將一個毫無關係的人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來疼愛,說出來都像是假的一樣,可他又確確實實從那兩個人身上獲得了很多很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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