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辰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冰冷的刺痛感蔓延全身,他的唿吸都帶著細小的冰晶,眼前場景模糊,意識逐漸清醒。


    此刻沈辰的心中,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時空發生了暴亂。


    他不會忘記在時空裂縫跳躍之時,忽然瞧見——


    整個空間開始閃起無窮無盡的風暴,那無數顆本來黯淡無比的星辰,齊齊亮起的那種震撼。


    隻代表一個意義——


    就是古往今來無數的時間節點全部打開......


    饒是沈辰,也駭得失聲。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偉力,才能影響到從古至今無窮無盡的時空?


    沒有外力能夠做到如此!


    隻能是時空本身出了問題。


    如果說時空是一條永恆流逝的河流,那麽在大部分時間,它是平靜的、安和的。


    以至於無數的生命體都想要從時空裏汲取力量,盡管隻是很小的部分,都能讓他們獲得恐怖的戰力。


    但是當時空本身的力量發生暴亂,那麽將會湮滅一切有形與無形的智慧生命。


    說實話,沈辰還能夠活著,便已經深感幸運。


    但是由時空本身恐怖力量所引動的風暴,會讓他失落到哪片時空?


    這一次,可不是時間蠹蟲那小小幾十年,幾個時間節點的問題了......


    而是——


    幾千年前?


    幾萬年前?


    或者是千萬年以前?


    一種深陷時空的窒息感襲來,讓人頭暈目眩。


    “咳咳!”


    沈辰咳出冰晶,感覺一股寒冷深入骨髓。


    視線清晰之後,映入眼簾的是無窮無盡的白色荒原,空曠無垠,連植株都沒有,僅有一些苔蘚和蕨類攀附在大地上......


    沈辰抬眼。


    一輪無比巨大的月亮懸掛在天空之上,如此龐大,幾乎占據了半個天空,像一隻靜默注視大地的眼睛。


    月光冷冽,滾風刺骨。


    “這裏是哪裏,這就是末日後嗎?時空跳躍也太過驚險,差點便萬劫不複。”


    金丹中,虛元的聲音充滿了好奇與後怕。


    “不是末日後。”


    “什麽?!”


    金丹的聲音頓時放大。


    “那這裏是哪裏,是什麽時候?!”


    沈辰沒有迴答,而是將小白貓裹在自己的懷裏。


    這裏的風實在是太寒冷了,凍得小白貓發抖。


    “你想迴到我的時空,注定是迴不去了,你看看時空裂縫。”


    沈辰身後,那個裂縫依舊,隻不過裏麵再也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無數顆星辰閃爍,無數顆星辰黯淡......


    “時空混亂了,所有時間節點被重洗,這一次,就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跳躍,也迴不到屬於自己的時空了。”


    沈辰聲音平淡,坐在地上,無悲無喜。


    如果說時間蠹蟲的影響力有限,隻波及到前後幾十年幾個節點,那隻要願意花上時間,總能逃脫。


    但由時空本身引發的風暴,將古往今來所有節點重洗打亂,沈辰光是望著那無窮盡的星辰閃爍,都感覺一陣窒息。


    古往今來有多少節點,千億,萬億,萬萬億的指數級。


    如果有一個比喻能確切描繪沈辰如今的狀況的話,那就是——


    他已經迷失在了無盡時空之中。


    所謂“故鄉”,已經與他相隔了無盡的距離,這就是時空本身的偉力,一個波瀾,足以重組一切,讓他們這些誤入時空裂縫的生命,永恆迷失。


    “怎麽可能?!”


    虛元的聲音驟然驚恐起來。


    “這裏到底是哪裏?!”


    沈辰的目光放在了荒原地麵上凸起的奇異的石頭,紋路不規則彎曲著。


    “這是疊層石,由藍藻等微生物形成的,星球早期生命標誌之一。”


    沈辰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莫名。


    “雪球時期,這裏是——


    “七億二千五百萬年前......”


    ......


    “沈辰!你這瘋子!你將我送到這種荒蕪的時空作甚!你是想跟我同歸於盡嗎?”


    虛元有些瘋癲,聲音急促。


    “你想多了,你還沒有跟我同歸於盡的資格。”


    “一定是你!”


    虛元的聲音尖銳,似乎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到了。


    “你明明說好了帶我迴到你的時空,你竟然坑害於我!”


    “真是聒噪。”


    沈辰放下了小白貓,隨即拿出了金丹,走到了時空裂縫的旁邊。


    “沈辰!你要做什麽?!”


    “既然你這麽想迴去,那你不如去碰碰運氣。”


    沈辰的聲音像冰一樣平靜。


    “無盡時空,無窮節點,對了,還有無窮無盡的時空風暴,祝願你,能找到自己心儀的時空。”


    “不!沈辰,你做什麽?你不想要神明傳承了嗎?”


    “你是真沒有搞清楚狀況,”沈辰笑了一下,“從古至今無窮時間節點,恰好迴到你所在時代的概率,比一隻猴子閉著眼睛打出一本著作的概率還低......”


    “從社會學上,我原本的時間裏,我將永久消失,生理學上,百年之後,我便會葬在這遠古大地,你認為我,還會在意什麽神明傳承嗎?


    “倒是你,一直聒噪不停,還是死去吧。現在的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說罷,沈辰眼神漠然,鬆開了手。


    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金丹墜入了無盡深空,在一陣颶風中絞作粉末......


    沈辰沒有波動。


    或者說,當他意識到自己處境的那一刻,他對一切都無所謂了。


    自己雖然未死,但與死也差不了太多了。


    自由之都、沈家,所有珍視他以及他所珍視的一切。


    此刻都與他無關了。


    或許真正意義上的神靈,才能破解這個局麵吧。


    而這種環境,沈辰將永遠無法進階,也就是說,不過百年他便會死在此處,他耗上一輩子的時間,與七億年這個數字相比,屬於太過絕望。


    “自由之都……”


    沈辰低喃了一聲。


    如今的自由之都,想來也早已經走上了正軌,是末日裏最強大的基地,是無數人類向往的淨土。


    父親沈斐心思深沉,議事廳的人都不是庸碌之輩,各大門閥弟子也不缺乏優秀的年輕人,沈家子弟中同樣有智慧實力不缺的優秀繼承者。


    沈辰雖然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但已經為自由之都夯實了最牢固的地基。


    缺了他,想來應該也隻是缺了一位頂尖覺醒者戰力吧......


    自由之都已經走在最正確的軌道上,並且不出意外將永遠領先,即便沒有能力終結末日,也能在未來為人類留下一片安全區。


    或許幾百上千年後,若人類尚存的話,會在曆史書上記載他沈辰寥寥幾筆——


    自由之都的第一任領袖,一年斃......


    沈辰笑,一頭躺在白色荒原上,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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