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國之後,胡度把崔女士帶到了她家裏。


    離家出走這麽久,崔女士見她的第一麵,什麽也沒罵,沒有指責,隻是上下打量她好久,哽咽著捏她的手:「瘦成這樣,遭罪了吧?」


    她當時就繃不住了。


    「我爸對我的控製,你也知道,家裏唯一一個願意支持我唱歌的是我媽,她不敢公開逆著我爸,就隻能偷偷幫我。」


    她的第一首歌在音樂播放器上線的時候,第一個評論,就是崔女士留下的,說這首歌很給力,怒贊,紮心......


    笨拙地學一些已經過時的網絡用語,給她撐場麵。


    後來,她的每一場直播,崔女士都牢牢霸占榜一,還學會了刷彈幕,送禮物。


    秦?坐在地上哭得斷斷續續:


    「我覺得我很差勁,混也沒混好,什麽名堂都沒闖出來,還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有前途,我有什麽前途啊,我就他媽是個混蛋,不讓人省心......」


    有寬大的手掌在她脖頸後輕輕捏了捏。


    段若軒坐在床邊,把她的腦袋攬在自己腿上,細細撫著她的長發:


    「會有,一定會有。」


    言語裏極近溫柔,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細微的顫抖,秦?分辨出後,猛地一頓。


    她忘了。


    她好歹還有媽媽的支持和理解。


    但段若軒。


    段若軒沒有媽媽,他和她一樣,獨自闖蕩著,卻沒人在意,沒人眷顧。


    。


    她伏在他的膝蓋上抬起頭來,段若軒低頭看她,背光的角度,眸子漆黑一片,瞧不出情緒,空空的,晦澀不明。


    「對不起。」她仰著頭,眼淚就直挺挺地落下來,砸在他的腿上,在黑色布料上洇出花。


    「沒事。」他讀懂了她的抱歉,俯身在她的頭發上輕輕吻了吻:「你不是一直很剛嗎?都闖到現在了,再堅持一下。」


    秦?看著他輕輕吐字的薄唇,心裏又酸又澀。


    「還有我。」


    他說。


    你還有我,你的淒風苦雨,莽撞勇敢,踉蹌堅持,你揮著刀戈劍戟生猛搏鬥,每一步,我都看到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媽媽,還有我。


    不談愛情,我也依然尊重並相信你的理想。


    即使遙遠,即使虛無。


    但我信。


    。


    長久的沉默中,對視也有了具體的形狀,像是一團可以撫慰人心的薄霧,懸在空間裏,


    秦?看他看了好久,最終連著淚水一起,埋進他的懷裏。


    第59章 今晚可以住在這嗎?


    世界都成了旁白,周遭的空氣像是被莫蘭迪色係浸染過,這件獨居的小房間鮮少有第二個人踏足,更鮮少有這樣繾綣的氛圍。


    秦?抹幹淨了眼淚,從自己的情緒裏抽離出來,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夜的段若軒也過於溫柔了。


    她需要很努力的調動自控力,逼迫自己認清事實。


    現在的她,和現在的段若軒,不是從前那樣可以隨時隨地依偎取暖的情侶關係,今天晚上,他對她的柔情和耐心,體貼和理解,都是限定的,有時效的。


    起因未知,截止時間未知。


    但她知道,她很貪戀這種感覺,好像所有隔閡都不存在,她想盡力把這種感覺延續地長一些。


    「你晚上吃飯了嗎?」


    平凡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她挑了個最不會出錯的選項:


    「餓了的話,我可以做魚丸湯當夜宵,我買了小番茄,應該也能湊合入湯......」


    她起身要去翻購物袋,卻被段若軒拉住了手腕:


    「不用,阿姨給你做的,不用借花獻佛。」


    「可是有這麽多,夠我吃好久......」


    「我不餓。」


    「哦。」


    秦?拎著袋子的手垂下來,一副泄氣的模樣,被段若軒察覺到,唇角勾了勾:


    「過來,坐下,我問你點事。」


    秦?不明所以,在他身邊的床沿坐下。


    過分乖巧了。


    「錄節目進展如何?」


    段若軒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臉,看她鼻翼微微翕動,眸光起伏,嘴巴一張一合,猶豫半晌才憋出來兩個字:


    「還行。」


    「還行的意思是?」


    秦?沒想到要開始聊工作了,微微沉吟:


    「就是還行,首舞台和主題曲都錄完了,這幾天就要播了,第一輪就會篩人,60進45,怎麽說呢,就還挺激進的......」


    段若軒輕笑:「我問你怎麽樣,不是問節目賽製。」


    秦?忽然想起他說過的,她根本不適合女團,幾場舞台錄下來,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可又偏偏不想露怯,起碼在自己在意的人麵前,她試圖把弱點藏於高處。


    「我,還行,首舞台挺順利的......」說完才想起,首舞台的錄製他應該看到了:「......主題曲的話,要唱跳,我跳舞......emmm......還行吧。」


    說來說去,就繞不出倆字:還行。


    段若軒目光如炬,緊緊跟著她:「秦?,你幾斤幾兩,在我麵前就不用裝了吧。」


    秦?頹萎地閉了閉眼。


    當初大學裏也有女生形體課的,再簡單的動作到她身上都成了廣播體操,當初他在教室外接她下課,也偷看過,笑聲響徹走廊。


    她嗔怪抬頭,對上段若軒的眼神,兩人明顯都想起了從前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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