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對待遊戲的態度都不一樣,多少人起初玩得熱血沸騰,到後來,朋友一個個都走了,物是人非的感覺讓他們再也找不到曾經無比真切的快樂,最後要麽轉區,要麽徹底a掉,來去無比匆匆,全都是網遊裏的常態。


    其實大家都是殊途同歸,區別隻在於對遊戲的定義。


    有人覺得遊戲是娛樂,是消遣,簡簡單單,開心才玩,不開心就不玩,憑心情選擇留下或是離開。


    有的人則覺得遊戲是另一次人生,在遊戲裏,她大可以做一些現實裏不能做的事情,放肆大膽地喧囂一番。


    前者,心態平和許多,對他們來說,玩遊戲最重要的是朋友,是感情,情緒很容易被遊戲裏遇見的一些人或事影響,高興或難過,都隨著遊戲裏的聚散離合走,但真正離開的時候,比誰都坦蕩。


    而後者,他們追求的是存在感,他們渴望在遊戲裏獲得成就,花費很多的心思,就為了博一個帶不出遊戲的虛名。


    這樣的人,往往十分懂得如何吸引他人的注意,從而讓自己一步步穩穩地往高處爬。


    花開一季顯然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還在懸劍煮酒的時候十分活躍,有一把討人喜歡的好嗓子,平日裏還很懂得表現自己。陳寧記得自己剛來懸劍時,大家想聽歌,或是幫會要做什麽活動,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她。


    陳寧相信,如果當初沒有信了按鍵傷人,花開一季總有一天能在懸劍煮酒混到管理的位置。


    不過,花開一季載到了按鍵傷人身上,在為他做了那麽多令人厭惡的事後,發現自己被他拋棄,那一瞬的憤怒,讓她不惜玉石俱焚。


    “還記得花開一季離開天涯服的那個帖子嗎?”陳寧問沉舟一箭。


    沉舟一箭當然記得。


    那個帖子裏,花開一季承認了她曾經否認過的很多事情,就像是一個將死者良心發現,開始為自己擬寫平生罪狀,順便供出“同夥”。


    其實從那個時候起,她就不在乎被人辱罵了。


    “她消停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又買了一個新號迴來。”陳寧說著,沉默了兩秒,繼續道:“這一次,她要的不是存在感,而是報複的快感。”


    從花開一季變成綠洲的她並沒有打算重新開始,她這次迴來,隻是想讓她不痛快的那些人也不痛快。


    所以她甚至沒有花心思掩飾自己,直接對沉舟一箭與執火兩人放了直鉤。


    她做的不多,不過先是和沉舟一箭說了幾句話,加上好友後不管會不會得到迴複,都堅持早上一句早安,晚上一句晚安。再是當著喻筱禾的麵不停與執火切磋,故意示弱引得大家同情起哄,讓喻筱禾吃醋。


    當時覺得她段位太低,出手太急,如今聯係上那個帖子後再迴頭看,原來不是她段位低,隻是她懶得在這方麵繼續複雜。


    最簡單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溪山閣搞活動的那個晚上,沉舟一箭對她的態度發生大轉變,代表著末日不開心,而霧蒙蒙忽然對她出手,更是代表吃醋生氣。


    對綠洲,或者說對花開一季而言,讓末日和霧蒙蒙兩人不爽,不正是目的所在嗎?


    加入溪山閣,一邊可以正大光明站在按鍵傷人的對立麵,一邊又可以做一些明顯的小動作,讓自己討厭的人心塞,還真是一石二鳥。


    其實她肯定還想對付寸陰蟬,但一時半會兒沒有任何把柄與理由,隻能暫時擱置。


    再看貼吧的帖子,之所以要隱藏身份,那是因為如果這帖子是花開一季發的,那些支持樓主的路人必然會動搖,畢竟,沒有人喜歡被一個小三當槍使,隻怕一旦暴露,到時風向驟變,反而對九霄雲外有利。


    現在,陳寧隻需要一個證據,證明綠洲就是花開一季,這樣一來,就可以確定綠洲表麵的活躍是在為自己是貼吧樓主的真實身份做掩飾,徹底證實她的猜測。


    沉舟一箭踹開拖鞋,整個人蹲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膝,一臉懵逼的在一旁迴味了一會兒,才堪堪理清了思緒。


    “女人的大腦真複雜。”他隨口感慨著,抬眼便見陳寧的目光不太友善。


    不好,一不小心放了地圖炮……


    他有些尷尬將雙腳放迴了地上,瞬間端直身子,清了清嗓,急中生智道:“還是大兄弟腦子好使,你就是女版福爾摩斯,大版柯南,你一出手,分分鍾揪出那些複雜的心機婊。”


    他說著,抬手指天:“你如此偉大!”又俯身指地:“我如此渺小!”


    陳寧頓時哭笑不得。


    晚上八點過,喻筱禾在qq上發來了一個mp3格式的音頻文件,名為“聽聽看”。


    她說,綠洲並不是很喜歡開麥說話,她在yy蹲了一整天,為了防止錄音文件太大,她每一小時重新點一次錄音,終於在剛才蹲到了這麽幾句。


    陳寧點開聽了起來,沉舟一箭也湊了上前。


    錄音一開始全是溪山閣yy裏的日常對話,嘮嗑的,求助的,組團下本的……


    很快,喻筱禾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大概在三十二分左右,你直接拖後麵聽就好了。”


    陳寧馬上把進度條拉到了三十分鍾以後。


    沉舟一箭坐在一旁,手背托著半張臉,身子歪著,眼睛瞪著,一臉茫然。


    喻筱禾的提示一點也不準,連續聽了五分鍾的廢話,終於在三十六分的時候,聽見了一個比較陌生的妹子音。


    這確實不是花開一季的聲音。


    綠洲的聲音比花開一季要尖細不少,並不怎麽好聽,和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


    陳寧想了想,將遊戲最小化,點開了桌麵上的一個圖標。


    沉舟一箭看了一眼,好奇道:“studio one?音頻軟件?大兄弟,你還會玩這些?”


    “會一點。”陳寧說著,將錄音導進去,將綠洲那一句話單獨剪了出來。


    沉舟一箭在電腦音頻這方麵白癡得不能更白癡,完全看不懂陳寧在做些什麽,隻見她一會兒點這兒,一會兒點那兒,先後弄出兩三個看起來好像很高大上的界麵,幾個條幾個鈕那麽一動,綠洲的聲音竟就職業發生了變化。


    “這……”他完全懵了。


    陳寧把綠洲的聲音這麽一調,竟是完全變成了花開一季的聲音。


    “綠……花開一季用了變聲器?”沉舟一箭此刻無比詫異,看向陳寧的目光滿滿當當都是膜拜,同時,好奇心與求知欲也讓他心癢不已:“變聲器真有那麽神?我以前和幫裏人一起玩yy變聲器,選那個什麽甜美的、中性的、渾厚有力的……全是騙人的,一個比一個奇怪,都不像人能說出來的聲音。”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用變聲器。”陳寧應著,又隨手點了好幾個界麵,對著麥錄了一句“小公舉”,隨後點擊循環播放,一邊放,一邊調試。


    沉舟一箭聽見這句“小公舉”就這麽從一個漢子音,變成中性音,又變成十分低沉的禦姐音,再往上,便開始有些刺耳與不自然,不再像是人說的話了。


    “變聲器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對一個人原本的聲線進行升降調,升調,聲音變細,降調,聲音變粗。每個人的聲線不同,能接受的改變程度也就不同,過度改變,就會變得很不自然。同理,聲優擁有多種聲線,其實就是靠長期練習,掌握了控製自己發聲音調的這項技能,不過他們的聲音是自然發出,會比軟件處理要自然很多。”


    沉舟一箭聽得一頭霧水,但見陳寧如此耐心而又認真的解釋,一時也不好意思打斷提問,便幹脆換上了一副不明覺厲臉。


    “你仔細聽綠洲的聲音,有沒有感覺哪裏不太對?比如……有點小刺耳,還有,嘴裏好像含了什麽東西?這些都是經過變聲處理後的失真體現。綠洲不太在yy裏說話,就是怕說多了,這份不自然會被人發現。”陳寧說著,笑了:“其實她這變聲器調得不錯,已經算是十分自然的了,一般人真聽不出來,但是騙不了我。”


    “為啥?”沉舟一箭忽然沒忍住,舉手提了個問。


    陳寧愣了愣,苦笑道:“以前研究過。”


    她的聲音給她帶來過很多困擾,不管表麵表現得再怎麽不在意,都不妨礙這個與生俱來的缺點梗在心頭。


    說出來不怕人笑話,她不止一次戴著耳機,在軟件裏默默調試自己的聲音,怎樣才能像個姑娘,怎樣能夠讓自己的聲音更加自然,她早就琢磨透了。


    隻是每一次上了yy準備使用時,心裏都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


    感覺如果這麽做了,自己就和騙子沒什麽區別,連最基本的聲音都是假的,還和別人做什麽朋友?


    “哎,大兄弟,其實你沒必要糾結這個,我覺得你聲音挺好聽的。”沉舟一箭說著,伸手摟住了陳寧的肩,笑道:“純爺們,霸氣。”


    陳寧忍不住笑了,抬了抬肩,道:“借給你靠?”


    沉舟一箭就這麽一點也不客氣地把腦袋擱了上去,陳寧哭笑不得地把他推開,道:“現在你信我了吧?”


    “我什麽時候不信你?”沉舟一箭聳了聳肩,道:“我就這點雙商,全用來信你了。”


    “你這樣每天撩我,真的很危險。”陳寧說。


    “我迫不及待。”沉舟一箭厚顏無恥地把衣領向下扯了一點,道:“來吧,正麵上我,我已經準備好了!”


    陳寧往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正經點。”


    沉舟一箭翻了個白眼:“好。”


    他見陳寧沒再說話,隻把綠洲被還原了聲線的音頻存了下來,忍不住伸手指了一下那個文件,道:“要告訴江潭嗎?”


    “她現在不會損害溪山閣的利益,畢竟還要靠溪山閣對付按鍵傷人。”陳寧想了想,道:“我倒是覺得,這事應該告訴寸陰蟬。”


    她挺想看看寸陰蟬打算怎麽對付這朵迴來複仇的“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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