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知道後麵跟著人,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可她不敢迴頭,隻能不停地朝前走,直到前方沒了路。


    「沒路了。」


    聽到柴桑的聲音,九歌才緩緩轉過身來,不知道她與父親的對話,柴桑聽到了多少,這樣私密的事被柴桑聽到,她覺得很難為情,尤其是話中還提到了他。


    冬天河水淺,九歌便在河邊坐了下來,腳就那樣垂著,離河麵也還有一尺遠。


    柴桑也坐了下來,他聽南昭容說九歌的父親找到了,便想著來拜訪,一是為樂安穀,二是為南昭容和九歌如今都在澶州府做事,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來。可是沒想到,恰巧就撞見了他父女二人起了爭執。


    「其實你父親說的對。」柴桑看著河麵,天氣還是不夠冷,河麵還沒結冰。


    「我時常也覺得自己,會不會有今日沒明日。」


    聽到柴桑這樣說,九歌心裏很難受。


    「所以你父親說的對,你們跟著我,可能會有很多波折。」柴桑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九歌沉默了片刻,才看著身側的柴桑說:「所以你也在勸我離開嗎?」


    「當初把我留下的是你,說著千裏馬與伯樂,如今因為我父親的幾句話,就喪氣了嗎?就心灰意冷了嗎?」


    「我沒有。」柴桑一下變得很慌張,趕忙辯解道:「我當然不想你離開。」


    「你父親說的對,你說的也對,他不想讓你趟這趟渾水,想你平平安安,可他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待在誰的身後,去圖一時安穩。」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九歌自己都沒有注意,從方才開始,她對柴桑,一直以你相稱。


    「我無法替你選擇,你若跟著我,我一定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王爺又在輕易許諾了。」九歌苦笑道。


    「輕諾必寡信」五個大字,就這樣又掛在了柴桑的麵前。


    「怎麽辦?」九歌自言自語道。


    「我為什麽總是用言語傷人,你說我怎麽辦?」


    「我明明知道父親最不願別人提及他的往事,我還是提了,還說的那樣過分,你說我怎麽辦?」


    「還有你,我明明知道有些話說出口,你會難過,我還是說了,你說我怎麽辦?」


    九歌情緒漸漸有些崩潰,她說的話,好像總會傷人,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明明心底真的希望他們好。


    柴桑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他知道她很無助,卻不知道怎麽出言安慰她,她還是太年輕了。


    可沒有人能怪她的年輕,因為她的勇敢,她的率真,她所有身上那些令人側目的品質,都與年輕有關。


    待九歌平靜之後,柴桑陪她一同迴了家。


    宅子的大門沒有關,仿佛特意為誰留著,進到院子裏,趙珩的房門緊閉著,南昭容聽到動靜,把柴桑二人迎到了正堂。


    一進正堂,看到自己帶來的禮物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柴桑下意識覺得不太對。


    坐下之後,奉了茶,南昭容便開口道:「王爺今日特意來探望家師,卻……,實在是抱歉。」此時的南昭容倒很有長兄風範。


    九歌這才覺得難為情,她明明在心裏告訴過自己很多次,要和柴桑保持距離,卻又一次在他麵前丟人,出糗。


    「無事。」柴桑笑著說:「想必先生今日也無心見我,我改日再來便是。」


    知道柴桑是在為自己找台階下,南昭容聽完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王爺……」南昭容心一橫,直接說道:「我師父,不願見您。」


    話一出口,九歌立馬迴過神來,柴桑卻愣了一下,他與趙珩之前從未見過,更是毫無交集,為何就,不願見他?


    「師兄?」九歌小聲叫道,對她來說,父親不願意見柴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師兄說的話是否過於直接。


    對於九歌的製止,南昭容並沒有理會,而是坦然說道:「我師父自十年前歸隱以來,便發誓不再見官場中人,更遑論王爺這樣的勛貴,方才師父見我手中提著禮物,問過之後知道是王爺,便命我請王爺把東西帶迴去。盡管我多方勸說,師父仍不肯改口,實在抱歉。」


    其實方才聽趙珩與九歌爭吵,柴桑心裏也明白了七七八八,這些年,朝綱混亂,官員之間彼此傾軋,確實寒了一些人的心,比如趙珩,比如慕容柏舟的父親慕容訣。


    可慕容訣雖然拒絕了他的邀請,但畢竟見了他,趙珩卻是一聽他的名號,連見都不想見,可見當年之事,確實如凜冬朔風,寒入骨髓。


    事已至此,柴桑也不好強人所難,又坐了片刻,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


    九歌跟在身後,將柴桑送了出去,走到門口,兩人都停了下來。


    後麵沒有腳步聲,她知道南昭容沒有跟出來。


    「今日之事,實在抱歉。」無論是自己的失態,還是父親對柴桑的拒絕,她都心懷歉意。


    「沒事。」柴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中途卻猶豫了,伸出的右手又縮迴來,假裝與左手握在一起。


    「這裏……可還住得慣?」其實他今日來,本就不全是為了趙珩。


    這話像一句關切,又像一句寒暄,九歌沉默了片刻,迴答道:「挺好的。」


    看著眼前的女子,柴桑心裏很矛盾,遇到九歌之前,在女子麵前,他一向不善言辭,除了不自在,更多的是不知道說些什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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