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舉著蠟燭進來時,靳葦已經齊齊整整地坐在床邊了。


    薑行雲心虛的緊,不敢上前,默默把蠟燭放在了桌上,自己坐的遠遠的。


    道歉的話就在嘴邊,卻不知怎麽說出口。


    「我明日便找宅子搬出去。」靳葦故意避過頭去不看他,而後冷冷地說。


    「為何?」薑行雲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幾步走上前,坐在靳葦的身側,一臉著急地看著她。


    「為何?」靳葦側過臉,與薑行雲四目相對:「這是陛下的宅子,陛下來去自如我沒話說。但是臣,並不想看見半夜有人出現在自己的屋子裏。」


    「是我的不對,我這就走。」薑行雲嘴裏說著走,卻沒有起身。


    見靳葦無動於衷,薑行雲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以後絕不半夜過來。」


    靳葦還要說些什麽,卻不小心看見薑行雲舉起的右手上紅了一片。


    她連忙把他的手抓過來,關切地問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薑行雲躲閃著,伸出左手,想要用衣袖把紅腫處掩住。


    靳葦強硬地避開,薑行雲尷尬地笑了笑:「不礙事。」


    許是光線有些昏暗,為了看得更清些,靳葦離薑行雲的手很近,她的唿吸噴在他的手上,引得他一陣戰慄,下意識地把手往迴縮。


    「疼嗎?」


    「不疼。」薑行雲笑著說,眼睛裏一片坦誠。


    靳葦看見他這個樣子,心裏不由有些心疼。


    她起身四處翻找,最後找出一瓶藥膏,把薑行雲喚到桌邊,小心翼翼塗抹起來。


    這應該是燙傷,甚至起了水泡,他怎的這樣不小心,然而看著薑行雲,責備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溫柔的囑咐:「殿下以後當心些。」


    薑行雲卻毫不在意,隻是殷切地看著靳葦問道:「夫子能不能不走,就在這裏住著。」


    靳葦沒有迴答。


    「今日都是我的不對,不該惹夫子生氣。我以後絕不貿然半夜進來。」薑行雲再三保證道。


    靳葦看到他這樣,終是心中不忍,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受傷地說:「陛下不該懷疑我為他人籌謀。」


    她是真的覺得難過和委屈,不管是與孟涪的來往,還是與其他人的交集,她一向都是以薑行雲為先,可他今日,竟說那樣的話來質疑她。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孟涪樣樣都好,還有夫子為他操心,可我……」薑行雲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殿下記得那日在齊王府,臣說過的話嗎?」靳葦看著薑行雲,一臉篤定:「那日臣說『珠玉蒙塵,不掩其光。殿下有朝一日,定會一鳴驚人』。」


    「那日臣是這麽說的,也一直是這麽相信的。」靳葦小心地避開薑行雲的傷處,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撫道:「陛下一直,做的很好。」


    靳葦的話,讓薑行雲胸腔震顫、頭皮發麻,他突然想趕緊結束這一切,解開她的心結,讓她能夠心無旁騖地、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等我。」他看著靳葦,堅定地說。


    靳葦怔了一下,一臉溫柔地說:「好。」


    薑行雲走後,靳葦躺在床上,摩挲著手心的皮膚,指尖還殘存著他的溫度。明明是他無理取鬧自己才生了氣,怎麽到最後,反成了自己安慰他。


    她眼前浮現出薑行雲那張臉,她該拿他怎麽辦才好啊。


    果然,劉元然從宮中迴去,杜徳佑就坐不住了。


    杜千菁是個不爭氣的,在薑行雲身邊快半年了,也沒有討得他的歡心,隻能不鹹不淡地傳些細瑣的消息。


    他能靠得住的,還是靳葦。


    他原是不大看得上靳葦,才將自己的侄女兒許給她,可是眼下看來,靳葦比他想像的有用多了。


    而且,靳葦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薑行雲真就對她言聽計從。


    他還沒有準備好,這個節骨眼,絕對不能讓劉家橫插一腳,坐收漁翁之利,所以他必須,把靳葦緊緊攥在手裏。


    杜徳佑一狠心,把杜千熒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翌日,杜千熒便興沖沖地找到靳葦,跟她分享這一喜悅。


    「太好了,我爹終於鬆口了。」杜千熒一臉激動地看著靳葦說。


    靳葦卻笑不出來,她萬沒有想到,自己逼了杜徳佑一把,讓杜家和劉家徹底劃清關係的後果居然是,把自己搭了進去。


    「你不開心嗎?」杜千熒一臉天真地問。這些天,她與靳葦相處的很好,肉眼可見地,靳葦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排斥她。


    自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願望近在眼前了。


    靳葦嘴角擠出一絲笑,迴答道:「開心。」眼下她隻能順著杜千熒的心意,她的目標還沒有達成,她還需要她。


    「那,你會去我家提親嗎?」杜千熒紅著臉問。


    靳葦愣了一下,她隻是逢場作戲,要做的這麽真嗎?


    但是……


    看著杜千熒一臉的期盼,她隻能硬著頭皮說:「我會。」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杜千熒滿意地離開了。


    迴府後,杜千熒天天數著日子,最快到年底,先帝六個月的喪期一過,靳葦就能上門提親了。


    然而幾天後,杜千熒的美夢便被現實澆醒,外麵傳來消息,靳葦的父親靳鴻,不祿於世。


    杜千熒心中一片震驚,與靳葦在一起時,她並未聽她提過她的父親有半點不好,怎麽人,說沒就沒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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