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現在,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她卻看到了他滿心的委屈。


    她心軟了。


    「好。」她最終改了口。


    薑行雲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立刻脫了靴子,縮在了榻上。


    靳葦看見他笑了,心情也放鬆了些,怕他著了涼,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夫子躺這裏,陪我說說話。」薑行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靳葦有些猶豫,卻沒有拒絕,最終遂他所願和衣躺在了榻上,隻是與他隔著矮幾。


    說是與他說說話,兩個人麵對麵隔了有三尺遠,彼此相互看著,誰也沒有開口。


    昏黃的燈光在薑行雲身上灑下了一層陰影,靳葦仔細地看著他,他的臉稜角分明,像最森嚴的軍法,容不得一點背離,他的鼻樑高挺,像高高在上的仙子,不食一點人間煙火,最英氣的是他的眉,寒霜如劍,最動人的是他的眸,含著全部的生氣。


    最艷的,是他的唇,透著任君採擷的豐姿……


    注意到靳葦的眼神,薑行雲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後整個上身向靳葦那邊移了一大步,兩個人頃刻間唿吸可聞。


    靳葦驚慌地坐起來,嘴裏說著:「我去問黎叔水燒熱了沒。」然後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個人背靠著門站在外麵時,靳葦大口喘著粗氣,想到方才,臉騰地紅了。


    她不斷在心裏質問自己,不斷在心裏提醒自己,自己現在是男子,是要封侯拜相、位極人臣的,是要看著大周河清海晏、馬放南山的,是要扶著薑行雲一步步成為一個真正的皇帝的……


    薑行雲,想到薑行雲,她腦中不斷迴放方才榻上的一幕,薑行雲,他也太好看了些……


    待靳葦完全冷靜下來迴到屋內時,屋內一片靜謐,全然沒有別的動靜。


    她走到榻旁,悄悄地觀察,薑行雲緊閉著雙眼,發出均勻細微的唿吸聲,一臉平靜。


    靳葦頓時鬆了一口氣,輕輕地給他掖好被角,然後躡手躡腳地爬到榻上,躺在自己方才躺著的位置。


    她正大光明地打量著薑行雲,看著看著,不自覺紅了臉。


    她讀過那麽多詩書,此刻沒有一句能描繪出他的容顏,便是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


    想著想著,她便睡著了。


    薑行雲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確認人睡熟了後,輕輕吹滅了矮幾上的蠟燭,然後整個人像剛才那樣,朝靳葦的方向挪了挪。


    翌日在早朝上,靳葦全程低著頭,直到散朝都不敢抬頭看薑行雲。


    退朝後更是立馬就走,誰知剛到殿門口,便被陵遊攔了下來。


    「靳大人,陛下有請。」


    她隻得心虛地跟在陵遊身後,一路去了重華宮。


    剛進宮門,便看見了薑行雲的身影,他已經褪下了龍袍,換上了一身常服,見她垂著頭進來,第一句話便問:「夫子昨日,睡得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薑開始撒網了


    第13章


    靳葦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她懷疑薑行雲是故意的,但是他的表情正正經經,看不出一絲戲謔。


    靳葦不得不告訴自己興許是自己想多了,讓自己趕緊鎮定下來:「臣睡的很好,謝陛下關懷。」


    這廂話剛說完,杜千菁便進來了,靳葦心裏暗忖,看來薑行雲找她過來,是為昨日的事。


    「見過陛下。」杜千菁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起來吧」薑行雲擺擺手,緊接著問道:「青煙巷的事,你如何得知?」在她麵前,薑行雲一向開門見山。


    杜千菁理了理思路,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她既然決定徹底背棄杜徳佑,便一定會不遺餘力,把他那些事一件不落揭露出來。


    「你是說,你親眼看見劉臣齊交給杜徳佑一個包袱?你如何肯定那與先太子有關?」靳葦問道。


    「我不能肯定。」杜千菁實話實說,她並未看見包袱裏裝了什麽,與先太子相關,隻是她的猜測。


    靳葦和薑行雲對視一眼,對這個說法並不能完全信服。


    「那天是六月十六,是……我母親的生日。」杜千菁解釋道。


    六月十六,是薑行堯遇刺三天後。


    杜千菁提到她母親時已然能夠一臉平靜,饒是如此,靳葦心中還是有些內疚。因此,盡管還有些疑慮,但是她沒有再追問下去。


    杜千菁離開後,薑行雲看著靳葦問道:「夫子怎麽看?」


    靳葦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在心中反覆梳理著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


    良久,才緩緩開口:「陛下認為,劉臣齊為何要幫杜家?」


    劉家與杜家同為世家,一個書香門第,一個武將世家,向來看彼此都不對付,而且這些年,杜家風頭正盛,遠遠蓋過了在官場深耕的劉家。


    賀州的事,說到底是杜家自己的事,如果被捅出來,杜家受到重創,劉家該喜聞樂見才對,為何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刺殺先太子。


    「劉家的野心,從來都不小。」薑行雲似是想起了什麽,冷冷地說道。


    靳葦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後麵的話。


    「我八歲那年……」薑行雲的思緒迴到了那段不太愉快的記憶。


    自他有記憶以來,父皇與母後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那一年,宮中來了個劉貴妃。父皇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一下朝就往劉貴妃的宮裏鑽,漸漸冷落了母後,也連帶著對他們兄妹幾人不聞不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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