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殷鴻手中簽字筆被硬生生拗斷,搶救室的燈也突然熄滅。


    他茫然迴過頭,就見到出來的醫生對他微微頷首:“性命暫時保住了,但是家屬要做好準備。”


    準備?


    什麽準備?


    順風順水三十年後,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讓殷鴻防不勝防,如今已經沒有了更多的心思去做準備。


    他此刻隻想安安靜靜的迴到家中,祈求一份獨有的安寧。


    但他不可以。


    現在內有父親病重,外有殷梟虎視眈眈,他除了打起精神來,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對著醫生點了點頭,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外麵而去。


    殷梟看著窗外的小雨,不由得歎息的搖了搖頭:“浪費了這場雨了。”


    按理來說,下雨天不是最適合死人嗎?


    怎麽殷文彬就活下來了呢?


    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好歹別把反派氣質表現得這麽明顯,淩漪才率先離開。


    殷梟跟在她身後,路過殷鴻的時候還說了句:“雨天路滑,你要小心啊……”


    這種意味深長的、帶著威脅的話,他不知道對殷鴻說過多少次了。


    剛開始,因著過去的追殺,殷鴻還會升起警惕。


    可在如今,他已經沒心情去想這些了。


    甚至,他還在想,要不然就讓殷梟把他撞死吧。


    如此,便不用麵對這些苦難了。


    見他成了這副模樣,殷梟不著痕跡的撇撇嘴,不再去看他。


    手下敗將,再有一個月,他就能徹底將他從公司踢出去。


    隻希望到時候雙喜臨門,也能瞧見殷文彬的死訊。


    淩漪在聽到他對雙喜臨門的構想時,不由得笑了一聲:“這也就對咱們是喜訊。”


    一個想著人破產、又想人死,另一個忘恩負義、利益為先,他們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反派啊。


    殷梟聽這話,不由得哼哼唧唧,小聲嘟囔了句什麽。


    淩漪側耳再聽的時候,卻隻聽到他說:“死早點,別耽誤咱們結婚……”


    淩漪:“……”


    她都不知道殷梟對殷文彬這麽大的恨意是從哪來的,畢竟搶了他老婆的似乎隻有殷鴻一個人吧。


    殷梟望著窗外的小雨,一邊漫不經心的撫摸著淩漪的發絲,一邊想到同樣的一個小雨天。


    他像是一條狗一樣,在充斥著老鼠、垃圾和屎尿的大街上小心躲藏,懷中揣著他打黑工賺來的錢。


    他得小心藏好,才能不讓那些毒鬼將他的錢搶走換貨。


    隻要攢夠一筆錢,他說不準就能給自己換個地方生活。


    瘦弱的孩子躲在街角,卻突然被幾聲粗暴的喝罵打斷,眼前幾個眼神明顯渙散的白人盯著他,手臂上的針孔訴說著他們的不堪。


    這些人知道這個亞洲小子有兼職又沒力氣,是最好的打劫對象,若不是時常找不到他的藏身地點,他們一定每天都會從他身上攫取利益。


    今天真是好運氣,竟然再次找到他了。


    殷梟在見到這些人的時候,心中便是一涼。


    他握緊懷中的小刀,眼神像是鬣狗一般陰狠的盯著這些人,喉中發出低低的威脅:“滾開!”


    但小孩子的威脅,又能有什麽用呢?


    即便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掙紮,即便他用刀子劃傷了一個人,卻還是被那些成年人搶走了他的錢財。


    成年人們因為流血而更加的暴虐,因為被反抗而生出毆打欲望,肆無忌憚的在他身上發泄著壓力。


    在那些人走的時候,殷梟倒在地上,渾身已經沒有了一塊好肉。


    他兩隻眼睛腫得隻能看到一條縫,模模糊糊的看著眼皮外的世界,恨不得閉上眼睛,離開這個讓他感到惡心的世界。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餘光偶然瞥見了一雙絕對不該出現在這種街區的幹淨皮鞋。


    皮鞋的主人站在牆壁角落,再往上是筆挺的西褲。


    殷梟不敢再繼續抬頭看這不該出現在這的體麵人,生怕惹得他們煩惱而徹底失去生命。


    他將臉貼在肮髒的地麵上,假裝暈了過去。


    不知道多久後,他從眼皮縫隙中看到那雙皮鞋接近自己,聽到那雙皮鞋的主人用嫌惡的語氣說:“果然。”


    那不是他聽慣了的外語,是他有些熟悉的母語。


    而那聲音,也曾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


    他並不喜歡自己,並且在和他的太太離婚的時候,嫌棄的將他的撫養權扔了出來,交給一個半瘋的女人。


    如今,那個嫌棄他的人再次出現,並以更高傲的姿態來俯視他,並說出一句“果然”。


    就像在指著他說:看啊,就是這個垃圾,我在他小時候就已經看出他不是好東西,現在果然爛泥扶不上牆。


    “先生?”殷梟聽到他身邊的保鏢輕聲開口,像是要問要不要將他帶走。


    扭曲在身下的拳頭悄然攥緊,殷梟不想承認心中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算了,不要管他。”男人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我的孩子不可能是這副模樣。”


    努力抬起的眼皮在這一刻徹底閉合,殷梟就像是真的昏過去了一樣,沒有再試圖去看那男人一眼。


    皮鞋擊打地麵的聲音緩緩遠去,許久後殷梟用扭曲的手臂撐著地麵緩緩坐起,直勾勾的盯著殷文彬離開的背影。


    從那個下小雨的天氣,殷梟就已經在期待殷文彬去死。


    可十幾年過去了,他竟然還能在醫院中被搶救過來,這是何等的不公平?


    殷梟迴望醫院的方向,腦中構想了無數將這裏夷為平地的方案。


    手中突然一暖,他迴眸便見到淩漪漫不經心的握住了他的手。


    女人此刻的眼睛還停留在手機屏幕上,似乎在看下屬發來的一份資料,但手卻已經在感受到他情緒低落的時候,誠實的來安撫他。


    這種出於本能的關心,讓殷梟心中積攢的陰暗情緒消散無蹤。


    他疲憊的將頭埋在淩漪的頸間,小聲咕噥:“煩死了。”


    他迴來,本就是想在殷文彬死前給他來個大的,讓他死不瞑目。


    可誰能想到,殷鴻竟然幸運的逃脫了他的魔爪歸來,並且還有可能讓殷文彬死前看不到自己公司的破產。


    不能讓他在遺憾和痛苦中死去,這簡直讓殷梟覺得渾身上下有螞蟻在爬!


    可偏偏,他現在不甘心為了殷文彬那個爛人放棄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生活。


    他已經不是躺在街邊的那個孤零零的小可憐了,他有了身邊人,有了想活下去的動力,又怎麽可能為了一個爛人毀掉自己的未來?


    他鼻尖蹭了蹭淩漪的脖頸,選擇借助玄學:“上帝、菩薩、土地、財神,或者是隨便哪個神保佑下吧,讓他們兩個統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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