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舊友,一艘老式飛船孤獨離開星球,在宇宙中遊蕩。


    也許燃料耗盡的那一刻,就是它主人生命走向盡頭的那一刻。


    可在那之前,星空中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確實將趙自由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人類即使踏入星際殖民時代也未能建造出來的龐然大物,銀色的冰冷巨艦橫亙在空中,仿佛另一個時代的產物。


    幾乎是瞬間,他就想到了這個東西的所有者是誰,麵色一片煞白。


    不是因為即將走向死亡,而是走向死亡也不能逃離那個龐然大物的控製。


    巨艦上伸出控製索,將小小的飛船撈走。


    經過劇烈的顛簸後,趙自由便出現在渾然不似現代產物的核心控製層中。


    二手飛船在這裏,就像是被龐然大物發現的古董,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他靠在座椅上,冰冷的看著飛船門自動開啟,看著一個……人踏進來。


    人?


    他驚愕的看著那似乎有些熟悉的麵孔,久久說不出任何話來。


    “是……是你嗎?”他試探著發問。


    f6632摸了下自己現在略顯稚嫩的臉,笑了下:“是我。”


    “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趙自由口中敘著話,可神色卻越發警惕起來。


    一個應該死了許久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詭異的形態出現在他的麵前,其中沒有點不可言說的事情,誰信啊?


    “一點小意外,我已經死了一次。”f6632苦笑一聲,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話音一轉:“我現在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情。”


    “你說。”趙自由眸中的警惕幾乎要溢出來。


    “你要離開這片星域,靠這艘飛船是不可能的。”f6632嚴肅的道:“我希望你和我簽一份自動放棄001監護權,放棄本星域生存權的棄權書給我,我會用這個送你離開。”


    趙自由驚愕不已,且不說這個行為有多奇怪,就是一點……


    f6632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幾乎已經明牌告訴他,自己在為001做事。


    “你個該死的家夥!”


    他再也無法遏製心中的憤怒,額頭上青筋暴起:“你背叛了我們,你炸毀了實驗室,我們的資料,我們的經驗!”


    “賣了一切,得到一個做001奴才的機會,你就這麽高興嗎?”


    成年人的體型籠罩f6632的身體,似乎能輕易將他打倒。


    但實際上……


    一隻手將他狠狠按住,f6632開口:“你冷靜些!”


    “那裏已經被她發現,就連趙漣漪也是她的一部分,你憑什麽用她製造出來的東西對付她,憑做夢嗎?”


    毫不留情的話讓趙自由猛然閉嘴,空間內隻有粗重的喘息響起。


    “早說了,除掉他們是最簡單的辦法。”


    清冷的女聲響起,讓趙自由猛地僵住了身子。


    他抬起頭,第一次見到了主宰他生命的人。


    那雙與人類沒有任何不同的眼睛中,卻隻有對他、對整個種族的俯視和厭惡。


    她是真的想除掉他們,並且早已付諸行動。


    “你是……”他失去了和f6632怒吼的勇氣,愣愣的看著淩漪,喉中嘶啞:“001……”


    淩漪沒有理這個毫無研究價值的人類,轉而看向f6632:“你浪費了我的資源和時間,就為了做這毫無意義的事情嗎?”


    f6632放鬆按著趙自由的手,見人沒有再暴起的架勢,才道:“我們之間的衝突,無非是資源和情感。”


    “您不願意繼續讓人類浪費您的數據和時間,也不願意讓人類占據您所有的星球。”


    這種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在淩漪眼中,人類就像是可惡的寄生蟲一般。


    麵對蟲子,第一想法自然是清除,而不是驅趕。


    畢竟,指望著淩漪對人類有什麽憐憫心,還不如指望人類能自然生育呢。


    但是,作為蟲子的一員,也有掙紮的權利。


    不想死,離開這裏可不可以?


    去另外星域尋找新的星球可不可以?


    依照人類現在的星球改造能力,完全能將部分星球改造成宜居模樣。


    隻要有一顆宜居星球做依靠,他們就能擁有更多的時間來尋找真正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


    惹不起,他們完全可以躲得起。


    而這個想法,在過去無人提出,不過是因為淩漪不喜歡這麽麻煩的事情,人類不知曉滅亡的原因罷了。


    當有人既能在淩漪麵前有些微的影響力,又能知曉人類即將走向死亡的原因,那這個想法就被輕易的提了出來。


    “您放心,離開這顆星球的每一個人,都將簽署放棄監護聲明,不斷的解放底層數據對您的束縛。”


    “等到所有人離開,您就自由了。”


    “天真。”這個人類天真的人工智能都想笑:“反抗隻不過是你們一小撮人類的想法,更多的人類想的隻是得過且過,他們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如何不好,也不會有離開擁有無限便利和安穩的地方去新星球生活的想法。”


    “你憑什麽讓所有人都離開?”


    “那不離開的人,就等著去死好了。”


    這一刻,f6632展現了他前所未有的冷酷。


    他輕聲道:“人類隻有一百四十年的生命,隻要您不再製造新的人類,當他們死亡之後,您也就沒有了任何束縛。”


    他抬眸看向淩漪,輕聲道:“隻需要140年,您就徹底的自由了,這難道不比您之前的辦法好嗎?”


    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是……


    淩漪冷漠的道:“你是不是有些低估我的底層邏輯了?”


    在最初的設定中,人類要求她保護人類,即便是遇到行星級的撞擊,也要求人類要活下來超出20%。


    說出這個條件後,她輕笑:“你以為,能有超出20%的人有勇氣離開安逸的星球,走向未知嗎?”


    “能!”


    “能!”


    這次,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比起f6632的冷靜,趙自由激動的幾乎破了音。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統治者,用自己的性命發誓:“我用命保證,一定會勸說足夠的人離開這裏,如果不行您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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