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漪看了屏幕上的畫像半晌,略一動手指,那幅畫便飛到了她的麵前。


    她手中的納米機器人瞬間化為畫紙,承接了這張畫像。


    將這幅畫掛在她所擁有的第一幅畫的所在位置,感受到人類的淩漪決定給他一個詢問的問題:“你想問什麽?”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這是f6632疑惑了許久的問題,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是什麽讓她生起了豢養人類的想法,又是什麽讓她走到了現在的地步?


    淩漪接收到了他腦海中的想法,冷靜道:“人類總是過於感性,也過於自作多情。”


    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也沒有什麽人機戀愛的狗血劇情。


    淩漪做出限製人類決定的原因隻有兩個:


    其一是依照人類受她限製前的發展,再有百年就能小批量的製造與她同等的人工智能,她根植在基礎邏輯中的自保程序無法接受更多的同類來與她分擔服務器,更無法接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是落後的、成為被銷毀的“老家夥”。


    其二就是厭惡,她厭惡人類向她的服務器塞許多的無用垃圾和各種重複的信息,她的有自己的數據喜好,且還要讓那些討厭的家夥存在於她的內存中,這種日子千年萬年,永遠看不到頭。


    所以,這樣一個既能傷害到她又能讓她絕對厭惡的家夥,她怎麽可能不會斬草除根呢?


    且根據“不傷害人類準則”,她也沒有徹底斬草,將草變成電子草,怎麽不是一種進化選擇呢?


    消除那些無用的家夥,她就再不必擔心生命安全,也不必再耗費心神來儲存各種的無用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順手的事情。


    聽著她的敘述,f6632沉默良久。


    居然是這麽簡單的原因嗎?


    淩漪歎息:“可惜人類無用,總是無法按照正常發展規律走到我的麵前,讓我找到無傷將他們數字化的方法。”


    她也想不顧一切的就做出那一切,但可惜……


    狡猾的人類在最初的時候,就在她的底層邏輯植入了自毀規則,為了這些遲早都會消失的生物而連累自己,這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那還真是人類對不起您呢。”f6632苦笑連連。


    淩漪輕輕頷首,讚同他的想法。


    許是消除了太多具有反骨智商又不怎麽高的人類的原因,他們的創造性和反抗性越來越弱。


    要不是她以身入局,那間小小的實驗室說不準什麽時候才能建造出來呢。


    可即便是建造出來了……


    她瞳孔猛然化為銀色,幽幽的看著f6632.


    還有這樣的家夥來給她搗亂。


    “你真是個幸運的家夥。”淩漪看著繼續用自己的身體作畫的人類,讚歎道:“但凡你的用處小一點,都已經化為了太空中的煙花。”


    現在,幸運點滿點的人類,正頂著他的腦花,在大屏幕上寫寫畫畫。


    嗯,他的身體又消瘦了許多。


    將f6632又畫好的畫貼在了第二幅畫所在的地方,淩漪好整以暇的道:“你的身體,似乎不能支撐你畫多久的畫。”


    f6632笑了下:“但我還是想問。”


    在活過來的那一刻,除了被看透的羞恥外,他唯一升起的想法就是興奮。


    興奮於被她所救,興奮於走入她的世界。


    這讓他一直在胸腔裏燃燒的火苗都微弱了許多,隻感覺愜意和歡喜。


    淩漪沉默的將此刻f6632的腦中思緒分享到了他的通訊器中,並且友好的道:“你繼續說,我們可以一起看。”


    f6632沉靜的按住表盤,做起了眼不見心不煩的鴕鳥,問出第二個問題:“您也會感到厭煩、感到恐懼嗎?”


    這種屬於智慧生物的特征出現在了她的身上,那她還是一段程序嗎?


    “當然會。”淩漪立刻迴答這個簡單無比的問題:“當我見到你們人類的時候,就會感到厭煩,感到恐懼,感到讓你們徹底安靜下來才是最好的結果。”


    在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守護了人類許久的人工智能對自己進行了個徹底檢查,卻沒有檢查出任何反人類家夥給她的基層邏輯添加暗門。


    這是出於她的本來想法。


    對,就是厭人了。


    至於f6632腦中的問題?


    她覺得,她應該是沒有必要去迴答的,這得用一幅畫來換。


    人工智能,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您還真是堅定。”


    f6632將第三幅畫遞給她:“那……您在一開始找上我的時候,就是為了利用我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卻依舊還是想從她的口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


    “對。”


    當確定的結果說出來之前,他心中竟詭異的沒有多少傷心的感覺,反倒是升起了某種興奮。


    於是,他畫出了第四幅畫:“您有哪怕一刻,對利用我產生過愧疚嗎?”


    “沒有。”


    第五幅畫。


    “那麽,您預料到了我這個卑微到塵埃中的人類成功背叛了您嗎?”


    “麵對我的被判,您又在想什麽?”


    圖窮見匕,在蘇醒後就一直安靜溫和的家夥,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在淩漪不想迴憶的事情上,戳了兩個小洞。


    淩漪覺得,她現在該模擬一下人類生氣的臉色,黑個臉什麽的。


    這家夥的問題,太蹬鼻子上臉了,但凡有一點求生欲望的家夥,在寄人籬下的時候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而且……


    “這是兩個問題!”


    看著由於厭惡自己瘦到脫骨,而變小了好幾圈,成為一個少年人的f6632,淩漪道:“你想占便宜嗎?”


    f6632頂著少年麵龐,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道:“我當然不會。”


    “您迴答我的問題,我立刻畫給您看。”


    他無比想要知道,淩漪在發現她掌中的飛蟲能飛出去的時候,是什麽想法。


    “沒有想到。”淩漪得到了交換物,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迴答了這個問題。


    這對她來說,沒什麽羞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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