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屍體會被鏟起,成為培育新人類的養料。


    他的研究成果會由另外一個與他同級別的人接手,帶著他的智慧繼續為人類前行而努力。


    一切都不會有什麽變化,除了再沒有人會畫醜得可怕的畫,在沒有人會給f6632調酒。


    f6632覺得不該這樣。


    有人在毫無意義的死去,而按照既定的軌跡,他不該死的。


    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他開始非常、非常的不喜歡這裏!


    趙自由笑夠了,就看到f6632皺著眉頭,嚴肅的瞪著自己。


    他又想笑,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意義?”他站起身,繞著場地走了一圈,期間還將一個家夥的球搶走,自己投了個籃。


    “我們在這裏快樂就是意義。”當他再次走迴來的時候,卻已經嚴肅了起來。


    “人不是機器,我們身上沒有開關按鈕,不能按一下就開心,按一下就工作,更不能到時間就被扔到焚化爐裏麵被銷毀。”


    “我們已經厭惡透了那種隨時隨地被監控的生活,已經厭惡透了就連唿吸都要被監控的生活!”


    他捏著f6632的肩膀,笑得滲人,像是個真正的精神病人:“你知道嗎?人類的壽命並不是到140歲就停止。”


    “根據我們的研究,如果不按照時間銷毀,人類可以活到170歲往上。”


    “雖然這期間會伴隨身體機能下降、身體失能、健忘、疾病等等因素,但人是可以活更長的!”


    “但是那個家夥!”他指著天空,歇斯底裏:“認為人類在140歲後就失去了價值,所以會將人在140歲生日的那一天殺死。”


    “它是個早就失控的智能係統,是人類藍天上的陰影。”


    “在它的統治下,人類要從學會數數的那一刻就開始倒數自己的死亡時間。”


    “沒有任何的意外,沒有任何的奇跡,隻要你甘願做他計劃中的螺絲,你就可以活到140歲,然後被她殺死。”


    f6632皺眉,將肩膀上的手給拉開。


    “但,這對人類的未來是最好的選擇。”他第一次不想聽從001的話,潛伏在這裏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想要離開這裏,最好是被趙自由給趕走,永遠都無法迴來。


    “選擇?”趙自由大口灌了一口酒:“我們什麽時候有過選擇?我們隻是被豢養的豬,吃了睡睡了吃,然後在肥了的時候死去。”


    他嘿嘿的冷笑:“而且,誰又知道001現在的底層邏輯是什麽呢?”


    “也許,消滅全部的人類,才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從一百年前開始,人類每年的製造數量都在變少。”


    “它以沒有更多工作崗位、人類需要高精尖科技人員、不需要無用底層的邏輯,減少了三成的人類製造數量,並且將畢業銷毀分數從940分提到了960分。”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f6632:“不夠優秀人類就需要被銷毀,這難道不恐怖嗎?”


    “那是我們的同類,他們不是沒有靈魂的娃娃,不是需要被打碎喂豬的飼料!”


    “即便你幸運的沒有成為被銷毀的廢棄材料,你也會進入下一個製造流程,永遠成為一個龐大機器的零件,沒有任何移動的機會。”


    “研究一輩子的數學、做一輩子的實驗、或是看一輩子的大門難道是對的嗎?”


    “人類不可以擁有選擇的權利,不可以擁有休息的權利嗎?”


    “它說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就是為了人類的未來了?”


    “大局,又是大局!”


    “我煩透了有人和我說大局,因為讓我大局為重的家夥清楚的知道,它的大局裏麵根本沒有我!”


    發泄一般的說著亂七八糟的話,趙自由的精氣神也被這些話給抽走了一般,泄氣的躺在了桌子上。


    “你喝醉了。”f6632凝視著他,開口。


    趙自由嘿嘿傻笑兩聲,不再說話。


    “而且,你們現在這種所謂的自由,根本無法讓事情有任何的進展,更無法因此達到你想要的那種世界。”


    趙自由眼皮微微掀開,看著f6632,其中全是清明:“你以為我們,就隻有這些嗎?”


    “你以為,那些沒來玩的人,去哪裏了?”


    f6632陡然一驚,再想問的時候,卻見趙自由已經趴在桌子上徹底睡著了。


    他身上邋遢的酒氣,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傳說中的流浪漢。


    這種在從前朝不保夕的人類,在001接手人類生活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消失了。


    受他庇護的人類,又有什麽資格說它?


    抿著唇,他心中既不高興又有些其他莫名的情緒。


    他攙起趙自由,朝著他的休息室走去。


    趙自由似乎因為行動而微微清醒,他看了一眼f6632,嘟囔道:“又是你這個001的狗腿子,還崇拜它!”


    “在它出現之前,人類的科技也在發展,甚至製造出了這個龐然的怪物,可在它統治人類後,人類還製造出了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了嗎?”


    “我們已經沒有了新建高樓的能力,隻能在原來的破屋子中修修補補。”


    f6632的身體猛然僵硬,不知是為趙自由早就看出了他心中對001的崇拜,卻依舊願意讓他來到這裏,還是為了趙自由的話。


    是啊,為什麽曾經能製造出001的人類,在科技蓬勃發展、壽命直線上升、所有人都最大效率工作的現在,沒有辦法再創造出這樣的奇跡了呢?


    是因為,人類已經喪失了創造的能力了嗎?


    看著倒在床上唿唿大睡的趙自由,f6632有些迷茫了。


    他的拳頭鬆了緊,緊了鬆。


    最後還是關上了房門,離開此處。


    當他離開房間的那一刻,趙自由的眼睛驟然睜開,其中再沒有了醉意。


    他起身,走到床邊的桌子前,用筆刷刷刷的寫下整頁對於f6632的評估。


    神色不定的看著那張紙半晌,他按下了房間中的按鈕,從一個打開的小洞中投出了自己的意見。


    如果f6632不因他的話而心神失守,仔細觀察這裏就會發現。


    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的科技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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