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


    “郡王!”


    這邊淩漪隨手射出的一箭,正中陶翼的胸口。


    若非距離限製,此刻他已經被穿成串了。


    現在,他隻是胸口被刮了下痧,堪堪被射入一指深的傷口罷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讓他心驚膽戰。


    若是他警惕心再少一些,若是他再朝前些,是不是就要命喪今日!


    他看不清河對麵之人的容貌,卻對那個身形升起了無盡的恐懼,就像是那晚遇到的山野精怪一般。


    他們都能在無聲中取走他的性命!


    在屬下們七嘴八舌的關切下,他攥緊拳頭,聲音發沉:“慌什麽?迴去!”


    “看什麽?埋上!”


    河的這邊,淩漪一揮手,和那邊的陶翼對上了詞。


    她才不會將這廝的屍體帶迴去呢,放棄了一切要逃走的人你們都要殺,我們今後若是犯了錯誤,還能不能友好了?


    政治是殘忍又溫和的藝術,讓盟友兔死狐悲這種手段太糙了,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就當他逃到了對麵吧,將他當成典型給樹起來,沒事就罵上幾次,以提高大家的向心力,也算是不資源浪費。


    至於今後打到南軍也沒有能找到叛徒怎麽辦?


    太壞了南軍!


    太壞了陶家!


    竟然殘忍殺害來投將領,非明主之相啊!


    淩漪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和親兵們在河邊挖了一個個的坑,將人給扔了進去。


    她那帶著笑的模樣,嚇得山賊轉正最近有些飄的親軍們瞬間清醒,想起了被她突突掉山寨八九成人時的殘忍,乖巧如雞。


    “走吧,迴去。”填上最後一捧土,淩漪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翻身上馬。


    “此事莫要對外麵說,可以吧!”


    “可以可以!”


    親兵們連連點頭,生怕慢一點自己就下去陪那幾個倒黴蛋。


    正常的親軍,都是靠著長久以來的供養和共同作戰培養起忠誠和崇敬,以達到死士的程度,倍受主家信任。


    淩漪的親軍與其他人的有點不同,忠誠沒有,崇敬沒有,隻有滿滿的恐懼,恐懼到想到背叛兩個字就心神發顫。


    能將這樣的一批人放在身邊,而不擔心早上醒來自己頭身分家,這如何不是另外一種大心髒呢?


    當淩漪哼著歌迴營的時候,薛鎮已經迴來了,身上有些血色和灰塵。


    在他的麵前,是數十顆頭顱,以及幾百跪倒在地上的兵卒。


    等著的人終於迴來,薛鎮心中那若有若無的擔憂才消失,他皺眉提醒:“有時間,多與你的親兵親近。”


    恐懼能統治人一時,卻不能統治一世,若是這些人再戰場上抽冷子來一下,那可真是哭都來不及。


    淩漪隨意的嗯了一聲,笑道:“這等小事,還是等營中大事解決完了再說吧。”


    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挑挑揀揀,終於找到了有些熟悉的兩個人,拱手:“將軍神勇,竟將兩個叛徒都給抓迴來了。”


    早已定好的釣魚計劃,依他的武力抓迴來兩個叛徒,是什麽值得誇獎的事情嗎?


    心中這般想著,薛鎮的唇角卻翹了起來:“尚可吧,實在是他們無能。”


    說話間,淩漪馬鞭稍稍戳了他一下,他這才按照淩漪給他準備好的詞安撫其他人心惶惶的將領,還順便畫了一張跟著他必定封官的大餅。


    有些話,從某些人的嘴裏說出來就格外的讓人相信。


    當你視名利如浮雲的頂頭上司親自給你畫餅,並且在過去他已經成功烙了好大一張餅的時候,你就不會以為他的餅是用來看的。


    麥香在這一刻縈繞在所有將領的鼻尖中,將他們煞白的臉都給熏得紅光滿麵,一個個懷著期待散開了。


    將軍的餅都畫出來了,離吃還遠嗎?


    “將軍,可以啊。”送走所有人,淩漪在薛鎮的肩膀上撞了下,不見外的誇獎。


    這個舉動,依著他們如今的關係,是有些不合適的。


    但這個不合適的前提是,薛鎮要將她當成女人。


    當無數次被叫壯士的時候,淩漪已經放棄了男女大防這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壯士好啊,壯士妙啊,等立國了就和將軍結為兄弟,再來個兄終弟及。


    到時候她就找頭小驢,套上小車,在河邊狂飆!


    “你又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被視作兄弟的人撞了下,本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薛鎮卻覺得有些不自在。


    可他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不自在,就被淩漪那過分活躍的表情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淩漪露出神秘的微笑:“您不懂。”


    你怎麽能懂得“流芳百世”車神的誘惑呢?


    “奇奇怪怪,”薛鎮哼了一聲:“你怕不是又在想什麽壞主意吧。”


    淩漪大唿冤枉:“將軍,我是這樣的人嗎?你不要汙蔑我。”


    站在一旁,默默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許夫子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對名義上以兄弟相稱,實際上卻在打情罵俏的小年輕,他懷疑他們的腦子被榆木堵上了,不然怎麽能察覺不到彼此的那點情愫?


    還兄弟,將軍你什麽時候讓你兄弟拍你肩膀,攥著你的手腕,還能置喙你的決定了?


    難道不是敢叫一聲肉麻的大哥就被卷起兩米高,扔到校場訓練嗎?


    還有這姑娘,你莫不是從尼姑庵……


    算了,看你這眼神,我老許就知道,你個做尼姑的都比薛鎮開竅得快。


    “他腦子壞掉了?”


    許夫子閉眼默默念佛的時候,薛鎮也和淩漪鬧夠了,將注意力轉移到他這。


    許夫子一頓,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一把年紀還要被大事折磨,腦子壞掉不是很正常的嗎?”


    倒是你個小年輕,年紀輕輕的怎麽什麽事情都不做,光靠四肢行動?


    腦袋是拿來湊身高的嗎?


    “年紀大了,脾氣越發的不好了。”薛鎮哼哼一聲,沒和他計較:“給你漲些月錢,開個藥方看看腦子吧。”


    許夫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想打人。


    他重重一甩袖子:“老夫去忙了,你們且在這……”


    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兩個人,將打情罵俏在淩漪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收了迴去。


    罷了罷了,他就是勞碌命!


    忙吧,忙吧!


    必須得在南軍發現他們內部混亂之前將一切都忙完,不然就要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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