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讓朕失望了!”


    蕭遙的臉微微側偏。


    他任由血腥味道在口中蔓延,輕聲開口:“沒有王妃,便沒有今日的兒臣,兒臣愛她敬她,絕不可能將她交到旁人手中。”


    “倘若兒臣有幸繼承皇位,那她就是唯一的皇後。若兒臣是王爺,她便是唯一的王妃。”蕭遙瞧著怒不可遏的皇帝,淺淺的笑了下:“倘若我不幸成了平民百姓,便與她逍遙江湖,做上一對匹夫匹婦。”


    “好,很好。”皇帝氣極反笑:“你這是在向你的父皇示威,是在向你的父親宣布你的王妃重於皇家傳承,重於父母親人!”


    這在以孝當先的當下,無異於誅心之言。


    倘若蕭遙有半點迴答不正確,那身上便會永久的背上一道汙點。


    但這個慣會插科打諢和父皇撒嬌的皇子這次則是堅定的看著皇帝,說出了最大不韙的話:“對。”


    他的一一重於一切!


    又是一巴掌,將他偏過來的頭給打偏了過去。


    “我疼你二十年,你的母親生你養你,竟不如一個女人!”皇帝陰冷的看著這個兒子,甚至動了殺心。


    蕭遙搖頭:“生死大事時,兒臣不會放棄一人。”


    “可若隻憑借一個位置,便想讓兒臣放棄王妃,那父皇未免太小瞧兒臣了。”他淺淺的笑著看向皇帝,那模樣是長出利爪的幼獅對於老獅的挑釁。


    隻!


    那是皇位!


    皇帝心思起伏,隻覺得一口血快要吐出來。


    他麵色陰沉不定許久,忽而開口:“那朕再給你一個機會,賜你一側妃兩侍妾。”


    “隻要他們有孕,朕便立你為儲君如何?”


    皇帝這已經是後退一大步了,他甚至不要求蕭遙處置自己占了兵權的前朝餘孽妃子,隻要求他有子嗣,便將皇位傳給他。


    皇位之上,傳承最重。


    他便是再屬意老九,也不能讓他無子登基!


    這都六年了,還沒有孩子,怎麽行?


    皇帝此刻,不光是在為儲君之位著想,也還有著拳拳愛子之心。


    可他的兒子,卻是個油鹽不進的。


    “父皇,兒子在漠北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了。”蕭遙輕聲開口:“此非王妃之過,我之過也。”


    皇帝一口氣險些上不來,他看中的儲君不能生?


    最主要的是,他還不知老九說的是真是假!


    依著他對他王妃的瘋魔態度,說不準這話還是背鍋的!


    “你……”他顫著手想再扇他一巴掌,卻終究沒有了力氣。


    “兒臣自知一生子嗣無妄,故早早與王妃商議,立皇太孫。”


    皇帝眼神閃爍,死死的盯了蕭遙半晌,忽而頹然的靠迴了床上,冷聲道:“你走吧。”


    “父皇保重。”剛迴京就險些將父親氣過去的孝順孩子再次叩首,沉默離開。


    他沒有說去看母妃的事情,在這種時候,父皇不會允許他去見。


    “老六愚蠢。”在他要離開房門的時候,皇帝蒼老疲憊的聲音突然傳出。


    蕭遙離開的腳步頓了下,隨即撩起袍角,跨過門檻,頭也不迴的離開了皇宮。


    京城之中,隨著又一位皇位有力競爭者的迴來,陷入了波雲詭譎之中。


    早早在皇子鬥爭中站了隊的,自然對這位在宮中沒有什麽根基的王爺沒有任何好感。


    他們隻希望自己的主子上位,而後享受從龍之功。


    而那些明哲保身的,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又一場腥風血雨的到來。


    有平邊之功的王爺歸京,想必朝堂之上又是一次新的站隊了吧。


    隻是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會奮不顧身的加入這個絞肉機中來。


    但無論如何,這都與他們沒有關係,他們隻效忠於受皇帝詔令,名正言順的新君。


    ……


    “臉怎麽了?”蕭遙迴到王府的第一時刻,淩漪就發現了他臉上的不對勁,麵色霎時間沉了下來。


    蕭遙頂著紅腫的臉,將頭埋進了淩漪的脖頸之上,小小聲的笑:“被父皇打的,我把他給氣壞了。”


    淩漪撫著他的發絲,在他的笑中火氣稍稍削減:“被打了,還笑成這個樣子,傻嗎?”


    蕭遙嘿嘿的笑著:“對,我傻!”


    父皇這麽說,王妃也這麽說,但是他不在乎。


    他隻要緊緊的抓住他想要的就可以了。


    若說淩漪是一把刀,那蕭遙便是一條溪。


    這池水柔弱無害,卻是砍不斷打不爛,他隻流向自己想去的方向,執著的去做一柄刀的刀鞘。


    他所流過的地方會有許多阻礙,卻最終會在潺潺流水中,將尖銳的石塊打磨光滑。


    淩漪不需去推測,便知曉發生了什麽。


    沉默半晌,她無奈的笑了下:“行,算我倒黴,喜歡傻子。”


    蕭遙在她的懷中,汲取到了足夠的溫暖,猛地抬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淩漪:“不等了,就今晚!”


    早在迴京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兵變的準備。


    彼時看一步走十步的人工智能計劃了許多方案,以保證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他們夫妻二人之間都會處於安全之中。


    如今,蕭遙在那些方案中,選擇了最為激進的那一個。


    他要讓父皇毫無選擇,讓他放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淩漪側眸看向他:“決定了?”


    蕭遙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對!”


    他眉宇間的鋒銳隱約有了逼人的氣魄:“就今晚,動手!”


    水至柔至順,可凍結成冰的時候,卻也可以是鋒銳的刀。


    夜色降臨,處於宵禁中的京城安靜下來。


    蕭獻王府中,有人影攢動,俱是他這些年收攏的心腹之臣。


    他今日召他們前來,便是為了兵變之事!


    父皇雖然對禦前軍掌控得死死的,首領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可他也並非沒有自己人!


    “梅副統領呢?”他看著幾位禦前軍的將官,沉聲開口。


    “稟王爺,今日梅統領與大統領共同出去迎接瑞王,至今未歸。”察覺到軍中有隱隱變動的將官心中不安,忙應道。


    他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可事到如今,卻已經沒了迴路。


    要麽成,要麽死!


    既然如此,那便帶著下屬,與殿下搏一場富貴!


    王府之外,有人影飛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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