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禮進行曲》在腦海中循環第一百次整的時候,淩漪終於睜開了雙眼。


    首先入目的,便是男人一雙深不見底的幽深雙眸。


    那雙眼睛直直的凝視著她,就像是奈何橋下的厲鬼在尋替身一般。


    厲鬼貪婪的望著橋上,卻又在見到來人的瞬間消除戾氣,彎起了雙眸。


    那雙笑意總不達眼底的眸子,終於因為病床上之人的清醒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醒了。”輕輕的一聲讓淩漪從恍惚中迴神,也讓一直守在床前的老父親老母親潸然淚下。


    老母親飛速按了床頭唿叫鈴,忙前忙後的為淩漪潤濕幹澀的唇。


    而無用的老父親,就真的隻剩下嚎啕大哭了。


    不過十幾個小時,他們好像蒼老了好幾歲一般。


    從老父親的零碎言語中,淩漪也大致知曉了昏迷後的一切。


    她的判斷沒錯,那刺破她手臂的匕首,當真是浸泡了許久的氰化物的。


    幸運的是,由於殺手等待機會許久,氰化物揮發了不少,再加上傷口小且不致命,終究讓淩漪撿迴了一條命。


    由此,淩漪也終於分析出了周自橫原本劇情中暴死的原因。


    沒有她的提醒,淬滿氰化物的匕首縱然不能要了他的命,也會刺破他的內髒。


    如此情況下即便是撿迴了一條命,也會留下難以想象的後遺症。


    如今,自己竟陰差陽錯的幫他躲過了這劫難,怎麽說不是一種……倒黴呢?


    在胸腔中開始翻滾欲要嘔吐的時候,淩漪飛速的將幸運換成了倒黴。


    該死的,人類的身體為什麽這麽脆弱。


    自淩漪醒來的那一刻,周自橫如同被鏽住的思維便再次開始運行,他也飛速的發現了淩漪的不適。


    當他上前一步試圖為她緩解的時候,醫生們已經亂而有序的衝了進來,為淩漪進行檢查。


    他被隔絕在了人群之外,再次失去了關心她的機會。


    隔著挨挨擠擠的白大褂,周自橫目不轉睛的盯著因為各種檢查而額角再次冒出汗珠的女人,心中升起連他自己都不懂的空虛。


    這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該在她的身邊貼身服侍,用所有的誠意來表達他的感謝,以無微不至來撫平她的難過。


    可現實是,她的身邊有父母,有醫生,他這個連累她受傷的人,連她的身都近不了。


    經驗豐富的醫生也發現了淩漪的不適,做了基礎檢查後便讓家屬同他出去詳談。


    不過片刻功夫,剛還有些嘈雜的病房中,便隻剩下了兩個人。


    周自橫凝視著淩漪蒼白的麵色半晌,他貼在褲縫邊的手指動了動,輕聲開口:“很抱歉。”


    這一刻,他除了這三個字不知該說些什麽,以往的能言善辯八麵玲瓏,在這一刻竟都成了無用的技能。


    “意外罷了。”淩漪歎了一聲,終究隻吐出這四個字。


    688在醫生前來之前已經給她做了基礎的檢查,確定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也就是說,她隻用了一點小小的傷口就換迴了一條人命。


    賺了。


    被她救的家夥,千萬別忘了和她聯合起來對付齊青然那個不知好歹的啊,這次不會中道崩殂,最起碼讓齊青然家道中落起步吧!


    嘔!


    想起那個名字,淩漪便胸腔震動,覺得自己又想吐了。


    但空了十幾個小時的胃袋,讓她連一點食物都不能吐得出,隻能一陣陣抽搐疼痛。


    不過片刻之間,淩漪身上便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濃黑的發絲被濕涼的汗珠沾在雪白細膩的脖頸上,白得幾乎不見一絲血氣的唇上,也盤桓著一縷不夠聽話的黑發。


    對比之下,脆弱得驚人,也美得驚心。


    周自橫眉宇間閃過一抹焦色,他抽出床頭的消毒紙巾。


    宛如對待脆弱的藝術品一般,小心翼翼的為淩漪拭去頸間額角的細密汗珠,一縷一縷的將她頑皮的發絲理順,放在雪白的枕頭上。


    那一抹白沒了黑的沾染,便顯得越發脆弱,仿佛下一刻這具身體的主人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周自橫至今還記得這具身體主人的蓬勃生命力,仿佛他貼在她的頸間就能感受到動脈血液的汩汩流動,熾熱滾燙。


    可如今,她卻隻能躺在病床之上,脆弱的如同失去翅膀的鳥兒。


    喉間溢出一絲歎息,周自橫換了張紙巾。


    他掰開淩漪的手指,一點點為她擦去指縫掌心的汗濕。


    如同小火爐一般的溫熱身體,被他害得如同他一樣冰涼了。


    “淩漪,別再隨便救人了。”他將擦好的手小心放迴被子中,輕聲開口。


    天邊太陽恰在此刻緩緩落下,未來得及開燈的病房中被染上淺淺的陰影,周自橫的一半麵容被這陰影籠罩,讓淩漪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可那語氣,卻又是熟悉的周式複雜。


    像是警告,又像是含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期待,猶如周自橫的變態人格一般讓人琢磨不透。


    這是他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淩漪的指尖在被子中動了動,用鬥嘴來轉移自己的難受:“如果下次救得還是你呢?”


    死裏逃生的家夥,還有勇氣說這種話嗎?


    “不會再有下次!”男人的迴應飛快,語氣更是有些急促。


    像是應激,又像是某種保證。


    片刻後,他又一如往常的輕笑一聲,聲音帶著從前的輕佻:“如果,我是說如果……”


    “再有下次,也不要救我。”他的話中帶著對自己生命的刻薄:“你該看著我去死。”


    憎恨他的人有無數,想殺他的人更是至親。


    可唯一救了他的人,卻是個幾麵之緣的小姑娘。


    周自橫是個黑心肝的,可有時候也會生出幾分屬於人類的憐憫和良知來。


    如果再有下次,他寧願死的或是躺在病房的是自己,也不要看著唯一救過自己的人再次陷入危險之中。


    “我會報答你的。”周自橫垂下眼眸,靜靜地望著躺在病床之上的脆弱恩人,語氣前所未有的寧靜和篤定。


    救命之恩,如何報都不過分吧。


    這一刻,周自橫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想報恩,還是貪戀將他拽出危險那抹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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