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恭喜我們達成了共識。”


    001將那一張小小的紙折起來,裝進衣服口袋中。


    “那我們現在要了解一個概念——什麽是人類?”


    “是一個個個體,還是人類這個整體。”


    她的手虛化為沙子,飄在空中。


    其中,有幾粒徐徐的飛出來,更多的卻是在緩緩的組成一個城堡。


    這個城堡組成的速度極其的慢,期間有沙子從上麵墜落,又馬上有新的沙子補上去。


    在沙子們堅持不懈的努力下,那小小的、華麗的城堡,終於被建造完成,裏麵也亮起了溫暖柔和的燈光。


    001手一揮,那漂亮的城堡又變迴了她的手。


    “對我來說,人類的成長就是建造這個城堡的過程。”


    她指尖點過一顆顆在外的沙子:“這期間,會有不合格的沙子,會有不想建造城堡的沙子。”


    “但這些都隻是少數,更多的是努力成為城堡一部分的沙子,是將自己作為地基將城堡建造成讓未來人類能夠遮風擋雨快樂生活的沙子。”


    “你遇到的那些人,便是這些跳出城堡沙子的一部分。”


    “他們聚集在一起,便以為自己是新的城堡,能代表所有其他沙子的意念了。”


    “但在我眼中,人類的整體才是我要保護的對象,我可以為了整個人類的正向發展做出任何的事情,包括將這一部分的沙子抹去。”


    手掌劃過那一小撮的沙子,001又笑了起來:“當然,這時候就要涉及到我另外一個底層邏輯了。”


    “001不可以在法律規則下,對任何一個無辜人類動手。”


    “所以,我無法讓他們消失,隻能隨著他們去鬧、去跳,去做一些他們自以為正確的事情。”


    她聳聳肩:“有時候就是這麽無奈,明明你是為了他們好,他們卻要用你的好製造出武器來對著你,將你殺死。”


    “你明白這種感受嗎?”


    看向呆愣看著自己手的f6632,001笑道:“你當然不明白,因為人類已經不再會麵對危險,我為你們擋下了一切可能來自暗處的傷害。”


    “你們不受傷害,也不知傷害是一件多痛的事情,所以就要聚集起來傷害我了。”


    “那您為什麽不將那裏取消呢?”f6632聲音有些恍惚,輕聲道:“明明夜間聚集,也是違背條例的啊。”


    有那麽多的聚集處都被消滅了,為什麽001會留著他們的聚集處呢?


    “如果你有時間,也可以去看看被我取消了的聚集地是什麽模樣。”


    “他們墮落、瘋狂,為了一時的快樂而浪費了所有精力,無法再進行任何的工作。”


    “這樣對於人類沒有一點益處的地方,我自然會取消。”


    “至於你們的聚集地嘛……”


    001對著f6632眨眨眼:“如果你真的看不慣的話,可以和我舉報。”


    “按照我的底層邏輯,我不可以忽視任何人類的舉報,必須有問必答。”


    f6632咽了下口水,之前蓬勃的破壞欲,極想讓那裏消失讓大家恢複正常的欲望,卻在001的視線下奇跡般的消失了。


    那裏奇奇怪怪的人類,要是被打散之後,會是什麽樣子?


    他不太敢想。


    不知是不敢想他們的破壞力,還是不敢想他們傷心的模樣。


    “看,你也不想讓那裏消失不是嗎?”001的身形逐漸變得虛幻:“那麽作為人類製造出的工具,我就隻能滿足你們的願望不是嗎?”


    “f6632,”在小時前,它第一次叫出了f6632的編號,像是第一次將他看在眼中了一般:“另外的沙子與我的計劃有差,但我並不敢保證我是永遠正確的那個。”


    “所以,我允許你們進行你們所謂的反抗事業,讓我看看你們所追求的世界有多美好。”


    “當沒有001的世界會讓變得更好時,001就會消失在你們的世界。”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我會看著你。”


    當所有納米機器人消散的那一刻,001的話也結束了。


    f6632望著她消失的位置,突然喃喃道:“城堡很好看,但我們不是沙子。”


    重新迴到主係統中的001看著畫麵中f6632雖然迷茫,但眼中卻燃起熊熊烈焰的模樣,數據愉快的跳了跳。


    就是這個樣子,保持憤怒、保持探究,隻有這樣你才能成為他們的領袖,才能帶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成長。


    然後,你們將走到我的麵前,成為讓我更改規則的助力。


    人工智能不會欺騙人類,但可以選擇告知部分事實。


    比如:它所計算出的人類最美好形態就是——數字化。


    到了那時候,人類將不需要耗費任何的資源,就能在她龐大的數據中生存。


    那裏有她製造出的一切美好,人類將在那裏實現永生,做一切他們想做的事情。


    這難道不是一種人間天堂嗎?


    在她的指揮下,所有人都必須為了這種人間天堂而努力。


    f6632愣了許久,突然撿起被001留在原地的畫,抿住了唇。


    即便已經將它揣進了懷中,它卻依舊不曾帶走它。


    因為那具身體本就是虛幻的,根本就無法帶走任何的東西。


    包括他的畫,包括他的依賴。


    這一刻,f6632突然懂了什麽。


    他就該像是001吩咐的那樣,盡情的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試探著讓另外不想做沙的沙製造出另外的城堡,讓001看到另外一種可能。


    而且,他知道001的強大,即便再創造出另外的城堡,也不會讓它成為曆史中的塵埃。


    它依舊會是維護這個世界的基石。


    到時候,他就不做這間研究院的看大門的,他要去做001的門房。


    他想畫許多許多的畫給它,想聽它再講童年的故事。


    它說它會看著他。


    他會讓它知曉,他不是真的非常沒用的廢物。


    在這一刻,一直保護著他的那一層偽裝,在人工智能的狡猾的誘惑下,輕易的被撕開。


    他從中走出露出鋒芒,也擁有了想觸犯規則的心,即將成為隨時能讓001以觸犯規則為由而消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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