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漪這一手,曾經驚豔過整個邊軍營,此刻壓服兩個草莽兄弟,自然也不在話下。


    她將這兄弟按在這,為的就是讓他們恐懼,讓他們敬服。


    人服了,才好調理,才能讓他們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


    心中百轉千迴,淩漪語速越發得快,將幾個文書累得額角上滲出汗珠來。


    許夫子剛開始也在勤勤懇懇的查賬,可在見識過了淩漪的手段後,他就立刻將手中的賬本給扔到了一邊,擺爛擺得很徹底。


    夜色將近,幾位文書被叫出去用餐了,淩漪許夫子和趙家兩位將軍,也有幸被請到了將軍家的餐廳中,吃上一口由菜刀砍過人的廚娘親手烹製的菜品。


    嗯,味道不算太好,家常菜水平,能吃。


    淩漪運轉過度的大腦此刻需要補充巨量能量,開飯後便不客氣的狂掃餐桌。


    形象算不上粗魯,但飯量卻一點都不小。


    也正是這吃飯的架勢,才讓她終於有了武將的樣子。


    兩位趙家將軍本來食不下咽,卻在她的吃播下愣生生的吃了三大碗,等放下飯碗的時候眼神都有點發直。


    一餐飯過後,淩漪端起將軍親自遞過來的茶盞,吹了一口後一飲而盡:“明天天亮之前,就能將這賬本整理好。”


    說罷,她看向薛鎮:“不知將軍要如何處置此事?”


    此事的當事人聞言輕輕抖了下,瞥向薛鎮。


    薛鎮耿直的道:“事情是你惹的,自然要你解決,你問我幹什麽?”


    這理直氣壯的甩手掌櫃架勢,給淩漪逗笑了。


    “這義軍是將軍的義軍,我也不過是為將軍做事罷了,哪裏算得上是惹事呢?”


    薛鎮點頭:“倒也是。”


    “但我不管,我是義軍的首領,我命令你解決這事。”


    淩漪:“……”


    捏著茶盞的手有點累,想將茶盞扔出去砸個什麽放鬆一下。


    許夫子:“咳!”


    他都不知該如何說將軍了,明明是信任淩偏將,想一切都由她做主,可說出來的話怎麽就這麽不中聽呢?


    你這樣子,別說偷瞄人家,就是聘禮抬到人家大營去,也得被一腳給踹出來。


    薛鎮這一刻敏感得很,敏銳的瞪了迴去:“你咳什麽?”


    許夫子皮笑肉不笑:“我是想說,淩偏將處理此事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還容易在軍中樹敵,不如將軍聽聽她的意見,而後親自下達命令?”


    憨子!


    薛鎮頷首,虛心請教淩漪:“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麽樣?”


    淩漪唇角翹了翹:“許夫子說得在理。”


    老狐狸。


    “那你說,本將軍聽著。”


    淩漪將茶盞遞給薛鎮,示意他給自己添水,沉吟了下開口:“首先此事得昭告全軍,畢竟大家都看著呢,必須得給個結果。”


    “可以。”


    “其次,便是糧草軍備之事了。”淩漪指尖敲著桌麵,道:“如今分開采購、分發之事既浪費資源,又無法讓兵卒對將軍忠心,此等行事方式必須改。”


    如今的兵卒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打仗也隻是為了吃一口飯,讓他們知道什麽是忠誠,什麽是大義就未免有些太為難他們了。


    他們隻知道給錢給糧的就是主子,為了錢糧而戰。


    將軍?將軍又不給我們發錢,當然是聽我們主將的啊!


    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淩漪此刻就要在這二元君主製狠狠敲上一錘,敲死賺差價的中間商,讓所有兵卒都為了薛鎮的錢糧而戰鬥。


    “可以。”


    “這第三點嘛,就是要對將軍們分而化之。”淩漪的語氣說不出是不是嘲諷:“畢竟過去留下的爛攤子太大,誰也不想吐出自己的權利,所以將軍要做好準備。”


    “能柔和解決的便柔和解決,不能的便殺了。”


    趙家兩個兄弟聽到後麵兩個字,打了個哆嗦。


    這女人都不背著人了,這種話是他們兩個人能聽的嗎?


    讓他們走行不行?


    趙大試圖將屁股從凳子上挪開,就迎來淩漪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乖乖的又將屁股粘到了椅子上。


    “要如何柔和解決?”許夫子插嘴:“像今日這樣嗎?倒也不是不行。”


    將人軟禁過來,當麵查賬,查完了直接扔到城裏榮華富貴的養起來,不再給他們帶兵。


    是個好主意,就是有些麻煩。


    淩漪瞥了他一眼,心說這老頭手段也太粗糙了,怪不得連薛鎮這個死心眼都說不服呢。


    這一刻,被她腹誹的兩個人同時後背一涼,一起打了個噴嚏。


    “當然並非如此。”淩漪露出假笑:“許夫子以為,如今軍中諸多人搖擺不定,是為何?”


    因為將軍就長了一張找死的臉,整天一副找死的樣子啊!


    許夫子腹誹,搖頭道:“我不知,還請賜教。”


    “因為沒有希望。”淩漪一針見血道:“他們跟的隻是個將軍,將軍還孤家寡人一個,既沒有雄心壯誌也沒有能繼承他事業繼任者,這如何能讓人有希望呢?”


    沒有繼承者,再厲害又如何?


    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你萬一哪天被捅死了,這義軍不就群龍無首了嗎?


    哪管你有個在繈褓中的孩子,大家都能扶持少主堅持一段時間,可你連個胚胎都沒有,這讓大家怎麽堅持?


    除了內亂和投降外,還有什麽辦法?


    這也是中間派搖擺不定的原因,他們未必有多壞,隻是想活命罷了,薛鎮沒有給他們這種希望,他們就得去其他地方找了。


    薛鎮濃黑的眉毛皺了起來,幽幽看向淩漪:“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語氣有些危險,連許夫子都能聽得出來。


    過去又不是沒有人勸他成婚,可這個人跟茅坑裏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根本不聽勸。


    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為他可能是在戰爭中傷了身子,根本無法生育。


    不成親就是為了掩蓋這難言之隱!


    對於這種傳言,許夫子從前未必不信,畢竟他是真的不理解功成名就之人為何不想娶婦成婚。


    但如今,他倒是有了其他想法了。


    有些茅坑裏的石頭,雖然是實心的,那心卻澄澈得很,隻想找個和他心意相通的。


    就比如現在,都知道偷瞧人家姑娘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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