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下方,隨著白啟懷的悠揚縹緲的聲音,那大陣上有一個個節點亮了起來。


    被他放在各個節點上的妖丹、鬼丹也在這一刻微微發亮,將其中殘存的意念都逼迫了出來。


    於是,在這本該清氣盎然的大陣上,驟然便出現了無數張扭曲驚恐的臉龐,它們怨恨的朝著白啟懷的方向撲來,卻被大陣困在原地,隻能無能狂怒,隻惹得戾氣頓生。


    陰風唿嘯間,天地暗了下來,天邊有雷聲響起,似乎天道也在為這樣殘忍的一幕發怒。


    可在白啟懷眼中,便是天道對他的祭祀有了迴應。


    他神色一喜,指著大陣中唯一空下來的節點,對白承業道:“站進去。”


    白承業已經被這壯觀的一幕驚得神色木愣,如今聽到父親的話,愕然道:“我嗎?”


    這大陣看起來雖然壯觀,卻有邪氣,他站進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白啟懷神色淡漠:“為父耗盡千辛萬苦,隻為溝通天道一次,這機會本該是我的。”


    他眼神中帶上了催促的嚴厲:“現在,為父將這個機會讓給你,你還猶豫什麽?!”


    “成仙問道就在今日,快去!”


    隨著他一聲冷喝,白承業像是無法控製自己了一般,朝著那僅剩的節點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他就察覺到了靈氣的灌注。


    如同江河一般的靈氣灌入他丹田的小湖中,讓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大起來。


    他驚喜的睜大雙眼:“父親。”


    白啟懷負手看著這一幕,並不迴答兒子驚喜的唿喊,因為他知道這驚喜馬上就會變成怨恨。


    而事實,也不出他的意料。


    江河無邊無際,可那小湖卻隻能裝那麽多的水,不過幾個唿吸,白承業的丹田就無法承受那些靈氣的灌注,他感受到了身體的鼓脹,驚慌的想要離開這大陣。


    可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般,根本無法移動。


    已經夠了,他足夠強大了,可以離開了!


    他想對父親這般說,卻看見了父親神色中的冷漠。


    他挺拔的身形在靈氣的灌注下開始膨脹,最後……


    砰!


    血霧伴隨著白色的道袍,給這邪異的大陣添加了最後一層怨氣。


    白承業也如同其他被桎梏住的妖鬼一般,站在陣法中怨恨的看向父親。


    他最信任的父親,怎麽可以害他?


    “為了為父的大業,為了人類的大局,承業你犧牲些又如何?”


    眾所周知,當有人和你講大局的時候,那你一定不在那大局之內。


    白承業在死後,終於學到了這個知識。


    他看著父親用他的血肉勾連上蒼,看著這處有衝天的血氣升起。


    在次空間中,關注這一切的人類修士隻覺得渾身發冷。


    世上竟有祭獻親子,忍心目睹其挫骨揚灰的父親!


    何等喪心病狂!


    “他到底要做什麽?”正派的道士們看著這一幕,恨不得衝出去,直接手刃了這老家夥。


    天邊的雷聲陣陣,讓他們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恨不得直接衝出這空間,將他一劍斬了。


    可如今,他們卻都在這個由旁人控製的異空間中,不得出。


    “鄔先生,這……”有人看向鄔燼,遲疑道:“這等邪道手段,若是惹出大亂子如何是好?我等是不是要去阻止一下?”


    說話間,他的目光微微下移,不去看鄔燼和淩漪手腕處連著的那辣眼睛的紅繩。


    他年紀大,小時候跳過那種兩個人搖粗繩十幾個人跳的那種集體跳繩。


    這麽說嗎,那繩子都沒有此刻兩個人的紅繩粗。


    給這兩個人牽紅線的,是多怕他們分開啊。


    “不必。”在他腹誹之際,和淩漪玩我牽你推遊戲的鄔燼淡淡否定了他。


    “且讓他去祭,看他能鬧出什麽亂子。”


    他意味深長的看向一片人、妖,意有所指的道:“總要讓你們見見,用這等歪門邪道能得到什麽,才能打消你們的小心思不是嗎?”


    那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起來怪聰明的,卻是有些人給他培訓了許久的。


    聽著他這話,人群中有人麵色微微一變,卻又強自鎮定下來。


    他們雖然想了些不該想的,卻什麽都沒有做,鄔燼總不能霸道到想也不讓人想吧。


    且他這般行為,正對他們的心思。


    隻有看到了白啟懷的下場,他們才好調節之後做事的節奏。


    總不能忙了十幾年,最後天道連眼神都不給一個吧,那不是白忙了?


    淩漪瞧著傻鳥那大佬的模樣,不由得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雖然人不聰明,可這演技總算練了出來,根本不會讓旁人看出他的傻模樣。


    但實際上,除了她之外又有誰會覺得鄔燼不聰明呢?


    別說試探他,敢多看他一眼的人或者妖,都已經被他挫骨揚灰了。


    若非有如此暴力的手段,憑什麽他一個十年睡九年半的人能掌握這偌大的管理局呢?


    憑借其他人憐憫他的小腦仁嗎?


    這邊人心思各異,下邊白啟懷則是期待的一步步邁上了白承業殞身之地,抬頭看向雷聲滾滾的天穹。


    “白啟懷祭大妖九九八十一、祭血肉之軀一,請天道垂愛!”


    隨著他的話,那無數在妖丹中、在他身後掙紮的身影全都化為了邪異的能量,朝著天空激射而去!


    天空之上,雷聲越發的轟鳴。


    這聲音越大,白啟懷就越是興奮。


    這般強烈的反應,一定能將虛弱的天道引出來吧,到時候……


    陰沉的天空中,驟然有一道紫色的閃電劃過蒼穹,隨即便是速度極快的黑色雷霆自雷雲中落下。


    盤旋上升的邪氣在這瞬間像是遇到了什麽天敵一般,瞬間被劈散。


    那黑色雷霆劈散邪氣還不停,徑自朝下劈碎了大陣、劈碎了祭台,自然也將站在上麵的白啟懷給劈成了飛灰。


    在和兒子有相同下場的那一刻,白啟懷麵上還帶著誌得意滿的笑。


    這一刻,他似乎開始想象起自己主導天下的風光了。


    可天雷無情,將他的夢想連帶著人一起都劈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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