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一個小開心果在家,蕭遙連傷感的時間都沒有了。


    過年那日,他甚至還囂張的帶著穿得紅彤彤的小崽出現在了皇帝賜宴上,惹得皇帝對他橫眉豎眼,他沒心沒肺的和小崽對著皇帝傻樂,而後將皇帝都給氣笑了。


    過了年,春日似乎就要來了,蕭遙也大大的鬆了口氣。


    冬日難過,過了冬日病人說不準就好起來了。


    可世上的事情,卻從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當春雷轟隆隆響起,第一場春雨滋潤大地的時候,太子府中傳來了嚎哭之聲。


    早準備好的白布掛在了東宮之中,那個溫和的太子在萬物生長的時候終究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蕭遙聽著從宮中傳來的鍾鳴,猛地從夢中驚醒,神色倉惶。


    他跌跌撞撞的下床,從乳母的懷中抱起還不知發生什麽的孩子,策馬朝著太子府而去。


    在死前,太子沒有請見他的父皇,沒有去見他唯一的孫子,隻安安靜靜的仿佛睡了過去一般。


    蕭遙和淩漪趕到東宮之時,便見到兄弟們都攜著王妃安安靜靜的跪在太子房門之外。


    而他們的父皇,就那麽呆愣的站在房前,連個打傘的人都不讓接近。


    卑不動尊,按禮來說即便是兒子死了,皇帝也該等在宮中,等著禮部為太子料理身後事。


    可當他出現在東宮的這一刻,也沒有任何官員敢於去挑戰這位失去愛子皇帝的耐心。


    於是他便呆愣的站在兒子的房間外,像是在迴憶著他長子年少時鮮衣怒馬的模樣。


    一瞬間,蕭遙心驚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垂暮之感。


    將安哥兒放在地上,蕭遙牽著他的手朝著房門而去:“父皇,我帶安哥兒迴來了。”


    他輕輕的聲音,將皇帝驚醒。


    全身被雨水淋透的皇帝低下頭去看那個眼眶紅紅的可憐孩子,緩緩在他的頭上摸了下:“安哥兒,去送送你爺爺。”


    頓了頓,他道:“老九,你也去。”


    老大死前將唯一的血脈交到了老九手中,想必他也是極為信任他的。


    畢竟,他這個父皇也沒有得到他如此信賴。


    皇帝心中一陣陣發冷,不知在為太子和他之間不知不覺產生的隔閡,還是為太子死後的驚濤駭浪。


    他冷冷的迴眸,看著那些跪在院中被澆成落湯雞的壯年兒子們,這一張張悲戚的臉下,又都藏著什麽心思?


    是想讓他和太子一樣早些歸西,還是想讓其他兄弟也一並隨太子去了?


    在皇帝冷漠的注視下,皇子們一個個的低下了頭,讓上位者再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他們隻是有些可惜,沒有想到將安哥兒接到府邸中養的事情。


    倘若如此做了,那他們說不定也能成為唯一進入太子寢房的皇子,為太子裝殮。


    這是皇子中的獨一份,代表了皇帝的信賴,也能收斂太子心腹們的心,可惜了。


    蕭遙渾渾噩噩的走進太子的寢殿中,看著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上的模樣,半晌後對著安哥兒道:“安哥兒不怕,生老病死人之常事。”


    這孩子今後便是大哥一脈最後的頂梁柱,這東宮上下女眷和從屬,均要受他庇護。


    此刻再說什麽太子睡著之類哄孩子的話已經不再適合他了,他得學著長大。


    在瑞王府中那段日子,應是他人生中最為輕鬆的時候了。


    看著安哥兒恭恭敬敬的對著太子叩頭,蕭遙在其他人準備為太子換服時牽著他的手走到了外麵的屋子,將他交給他的母親。


    失去丈夫沒多久的女人神色木然,一雙眼睛哭得已經沒了光澤。


    蕭遙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囑托:“照顧好他。”


    這樣沉浸在過去,又有什麽用呢?


    蕭遙像這般說,可想到若是如今失去伴侶的是他,那他能風輕雲淡的說出這句話嗎?


    於是,他又安靜了,隻囑咐了這一句後,就匆匆迴到了室內。


    皇長孫媳抱著瑟瑟發抖的兒子,沉默了片刻,對著蕭遙離開的方向重重的叩頭。


    裝殮,哭靈,送葬。


    人走後,行程就是如此的無趣。


    尊者身後事如何辦是早有規矩的,他的親眷們隻需要按著禮部的章程走就是了。


    蕭遙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走完了全程,懨懨的迴到府中守孝。


    太子去世,兄弟皆守孝三十五日,孫子守一年。


    被那喪事折磨的,蕭遙隻想大睡一覺,想在夢中去見見大哥,問他另一個世界冷不冷。


    淩漪坐在床邊,瞧著連衣衫都沒有脫就已經陷入沉睡中的蕭遙,緩慢的為他脫下外衫,打散頭發。


    冗長的一段喪事流程下來,蕭遙瘦了不少,那有點圓滾滾幼稚麵龐也瘦出了棱角,仿佛一瞬間長大了好幾歲一樣。


    淩漪瞧著他在睡眠中依舊緊皺的眉頭,心中歎了一聲。


    忽而,門口有匆匆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在房門前戛然而止。


    淩漪合上床幔,走出了房間,便見到祿安神色冷凝的站在門口。


    “發生什麽了?”關上房門,淩漪輕聲發問。


    祿安看了一眼室內,輕聲開口:“春日南方大雨,衝毀了河堤,那河堤乃是七皇子外家舅舅監造。”


    “如今戶部員外郎參修堤者克扣修水錢款,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罪不可赦。”


    戶部員外郎,正是五皇子外家族中晚輩。


    這一本,參的不是那監造者,而是七皇子。


    這由太子去世而產生的暗流,終凝聚成了滔天巨浪。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正當盛年的皇子們望著被先太子讓出來的寶座,也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欲望。


    都是皇帝的兒子,誰都有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


    隻要除了其他兄弟,那個位置就會是自己的!


    可野心勃勃的皇子們卻忘記了,那坐在皇位上的人,除了是太子之位的裁決者,還是一個接連失去長子長孫的老人。


    他會如何處理那些迫不及待跳出來的兒子誰也不知曉。


    可大家都知曉的是,最先跳出來的這兩個,會是最不聰明的兩個。


    他們會成為大幕拉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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