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揚怔了瞬去望月,驚得啊了聲,「您說的天有異象,就是天狗啃月亮?」


    隻見那原本完滿的圓月,此時少了西緣一角,突兀的一道弧線,真像是叫人啃下了一口。官家還興致勃勃地同她探討那月相,「古來有說天狗啃月,也有說是月宮上的蟾蜍啃月。朕瞧著大約還得是天狗,蟾蜍有那個肚量嗎?」


    日月星辰是這世上最恆常的存在,偶爾見到這樣罕見的景致,千揚也感興趣,一時瞧得入神,喃喃道:「您當太子那會兒不讀書嗎?張平子《靈憲》中早寫了,月當日之沖,是為暗虛......不是什麽天狗,這您都不知道?」


    「你還讀過《靈憲》?」官家很驚詫,「承平侯果然博學,連閨女都教得非同尋常。」


    其實她正經書讀得少,這種雜七雜八的奇書,倒是很願意看。她悵然迴憶,「月蝕天象倒不罕見,我小時候見過一迴,後來進宮了也遇上過,隻不過那時候正逢夜裏當值,沒能瞧上,隻能隔天聽人說了。」


    官家又心熱起來,「那正好,這迴瞧個夠。按那位鴻臚寺丞的說法,這迴的月蝕蔽日格外中/正,暗虛完整遮月,朕都沒機緣見識過。」


    兩人相依偎著仰頭望月,隻見那一角兒缺損漸漸擴大,遮住一小半,遮住一大半,隻留下細細一彎鐮勾,如初生新月般。直到最後,那一彎細月也不見了,夜空上隻留下一顆暗紅的圓,隱隱似流火。


    月亮被徹底掩盡清芒,天地驟然失色。鍾鼓樓遠離人間煙火,連城樓上點燃的火把都隔著老遠。無盡的昏晦中,忽然有一雙溫熱的唇流連上她耳畔,打斷了她對天象奇觀的感嘆。


    身後的人全身心地纏上來,灼灼溫度在微涼的夜中格外烙人。這人怎麽隨時隨地都能來興致?讓人沒一點兒防備。千揚嫌癢,扭身推他,「又鬧什麽?」


    官家不肯停,細碎的吻間聲音含糊不清,「多好的時候啊,一絲光亮都沒有,誰都瞧不見......」左右他不肯浪費,箍住她的腰順手一托,迫她緊靠在雉堞上,帶她雙腿往自己身後纏。他還記著適才的仇,所以吻起來不算溫柔,帶點兒壓迫的意味,一路從肩頭往上到下頷,齧舐著留下痕跡。


    「齊王能給你什麽朕給不了的?」嘴上開始認真說話,所以一雙手上下忙活開了,「齊王知道你喜歡什麽節奏嗎?」撚著珠玉在指尖攢動,輕重緩急很有章法,片刻後開始撩她袍角,「還有這兒,他知道如何會讓你最快樂?」


    這時候,嘴巴總歸不是用來說話的,他最後撂下一句總結陳詞,「貴妃,許多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朕知道。」


    他又蹲下身埋起頭,尋到那片百戰不殆的戰場,開始新一役。


    先前登城樓時有禦前的人打過招唿,這一片巡查的侍衛都叫退開,可隔得遠,也不妨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傳開。官家忙活了一陣兒,著急來捂千揚的嘴,第一次比她知道羞,「迴勤政殿裏再叫,這裏可不能讓白人聽去。」


    最後是怎麽迴勤政殿的,總歸模樣不會太好看。千揚幾乎掛在周延鄴身上,走得晃晃悠悠,望了望天,才發現月亮早已迴複如常。


    千揚喊了聲官家,「天象有異,您不怕有心人做文章麽?」


    官家忖了忖說無礙,「日為天子,月主內廷。月相有異,至多能往聖人身上做文章——若真有人要拿這個說嘴,倒還巧了,正好借這個由頭為聖人鋪後路。」


    迴到勤政殿,千揚梳洗完便上了榻闔眼歇息,幾乎要睡著時又被鬧醒了。無奈睜開眼,又是周延鄴在身上作弄,她睏倦著求饒,「多早晚了?您放過我吧。」


    「朕真的很難過......」他執過她的手讓她感受,「不然你替朕算一算,那晚在禦苑......到今天有幾日了?」他簇簇地喘氣,「你不願意,就用別的吧。千揚......朕求你。」


    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千揚沒奈何地動了兩下,「這樣?」


    他吸著氣,然後嗯了兩聲說好,急不可耐地示意她繼續。其實也不算麻煩,千揚闔眼躺在那兒,一手枕在腦袋下,一手根據他的指點動作,除了一邊手臂費勁兒,其餘渾身上下都透著漫不經心。懶懶開口問:「快點兒慢點兒?」


    官家大概是分不出神兒來迴答,停了片刻,方喑啞著嗓音說就這樣。慢慢地,千揚也品出了點兒趣味,是種大權在握的無上掌控感,掀眼簾打量他,瞧瞧,那麽大個人,這時候顯得多脆弱啊,小嘴兒微張,兩手覆在她胸膛上奮力拿捏,簡直就要溺斃。她稍快稍慢都能帶出他敏銳的變化,咿咿呀呀地漫出點兒聲響,求人的話張口就來,沒有任何體麵可言。


    可也隻得趣兒了沒多少時候,千揚就覺得厭煩,因為手臂快沒知覺了,節奏不得不慢下來。他正在關鍵時候,哪裏肯依,忙騰出一隻手來帶著她,沒完沒了地重複。忽然他抬高了聲量,大約是差不多了,她斜眼瞧,隻見他抖動了幾下,那樣子和失了魂兒似的,然後重重癱倒在床榻上。


    千揚推他,「趕緊給我收拾幹淨,這多不舒服。」


    *


    結果還真叫千揚猜著了,第二日從前朝迴來,官家的臉色十分差勁。她靜靜聽他發牢騷,才聽明白是自己被人抬到了風口浪尖兒上。


    文官們直言上諫,辭句一點兒不會客氣,官家隻揀了最輕的說,可千揚也能想像那是怎樣一場血雨腥風。她倒不太往心裏去,漫漫道:「您昨日前腳發旨要晉封我為貴妃,後腳天便有異像,您自己也說了,月主內廷,這還能叫人怎麽想?台諫就是幹這個的,您也別怨他們。」<h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越關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綠皮卡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綠皮卡丘並收藏他越關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