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雪映得那清透蒼白的麵更加可憐無助,明明那般柔弱無依的纖玉骨,此刻卻是美目凜然,用盡渾身力氣牽製歹徒,喊著讓他快跑。


    他皺起眉頭,狹長的眸變得幽深染上冰寒,心底不知蔓上了何種情緒,竟是讓他覺得唿吸微堵。


    這種陌生而異樣的情愫從心底爬出轉至四肢百骸,最終轉化成眼底的冷戾。


    「你能留下我們?」他道。


    「哈哈哈哈哈!」少年似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仰頭肆笑,「難不成就憑你還能抵得過弟兄們?」


    眼前男子溫潤斯文,宛然一股讀書郎的模樣,身軀雖倒是俊拔纖長,可內裏全是些比娘們還細嫩,花拳繡腿。


    少年睥睨嗤笑著,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公子他可見多了,本事沒幾個,口氣還不小。


    「你行嗎?」


    他仰以鼻息,難不成這小白臉還能從他們幾個弟兄手裏救走柳依依?


    但觸及男子那恍若淬了毒一般的蝕骨冷意時,少年卻是不由嚇得退了幾步,但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個花拳繡腿的小白臉嚇成這樣,不免氣急敗壞,他麵色又氣又惱。


    「給我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麽,但避免節外生枝,得趁早處理掉兩人。


    豈料,話音剛落,少年隻覺自己被一股猛力踹在胸膛,這一腳來勢迅疾,竟令他身子似破麻袋一般甩向雪地。


    這一腳不僅是讓後麵幾個嘍囉麵麵相覷,更是讓匍匐在地上的柳依依瞠目結舌,原來孤淮凜會武啊。


    正思及此,孤淮凜不知不覺已經靠攏過來,男子周身籠罩著冷到骨子裏的陰寒,他掃了一眼融入厚雪中的少女,說:「等著。」


    她怔怔點了點頭,道:「小心。」


    空中的雪花不知何時越來越密,入眼是黑漆漆的夜色,身前清貴矜雅的男子在此刻化作了執掌生死大權的殺神。


    在漫漫饕雪裏,一步一步凜然向前,堆砌的皚雪發出咯吱咯吱的碎響。


    寒光凜現,劍光縹緲,鋒利迅疾的劍徹底劃破沉寂的雪夜,招式之間,大雪扭轉,飄向翩躚。


    孤淮凜與幾個受過嚴格訓練的刺客糾纏在一起,一時竟分不清誰落了上風。


    「公子,接劍!」沈忱身騎烈馬唿嘯奔來,將手中的劍拋向自家主子。


    隻見孤淮凜眸色暗沉,腳尖一轉,借力騰至半空,穩穩將寶劍自劍鞘拔出。


    驚心動魄的一番打鬥,柳依依看得瞠目結舌,一時間竟忘了唿吸。孤淮凜打鬥時與謫仙般清潤如畫的模樣大相逕庭,他出招狠厲,動作有力而矯健。


    不知怎的,她覺得這場對峙,一定是孤淮凜贏。


    正酣暢時,一記燦爛的煙火自遙遠的空中綻放。


    「速遁!」


    少年的嗓音響起,幾個刺客收到命令毫不念戰,連忙遁走,漆黑的身影隱於濃稠的雪夜中。


    「追嗎?」


    沈忱總算解決完手裏的刺客,朝孤淮凜跑去,他接過孤淮凜手中的劍,麵色發難道:「公子,您今日......」


    作為太史之子,兩位公子自小便被督促著習武,已備日後奸佞亂賊以相要挾逼迫,而修改正史撰改史冊的情況。


    然如此多年,刺客不曾間斷,公子卻也未曾暴露自己會功夫的事實。


    豈料今日,公子竟出手了。


    沈忱蹙著眉望向此刻那好不狼狽的「始作俑者」,在對上少女發亮視線的那一刻,沈忱轉瞬移開視線,頓覺自己腦仁疼。


    「這殺手,來曆不簡單,並非一般人之豢養。」


    孤淮凜凝著刺客消失的方向,眼底漸漸聚起的寒意,卻比這冰天雪夜還叫人冰冷刺骨。


    幾個刺客訓練有素,攻防得當,用的兵器也是上好的玄鐵打鑿,豈非一般人能輕易養得起的。


    「去查查這料子。」


    孤淮凜將方才打鬥中取下的碎步遞給沈忱,接著他轉身走向一旁的柳依依,少女仰著麵頰,明眸彎彎直直看著他。


    原來孤淮凜會武功啊,還這麽厲害。


    少女小巧的鼻尖已凍得通紅,一團暈染的殷紅,竟讓他想起了書院裏養的那顆那紅梅樹。


    皚雪映梅,清而亮灼。


    他不曾想過一點也經不起嚇的小丫鬟竟在那般生死之刻幫他換取生的機會。


    孤淮凜微一挑眉,也對,在父親那般鐵骨錚錚之人身邊待了十年,若是柔若無骨的純憐小白兔,也不太可能。


    「宋既呢?」孤淮凜問。


    沈忱稟道:「卑職讓他先去探路了。」


    「現在就走,天亮前到大覺寺。」


    聽到自家主子發話,沈忱倍有做親衛的自覺,一把提起柳依依的後領,跟在孤淮凜之後往客棧的方向而去取馬。


    「慢點兒,我腳疼。」


    凍得鼻尖紅撲撲的少女忍不住怨懟,這主僕兩人,怎麽差別這麽大呢?


    「忍著,快到了。」


    ……


    蕭王府


    磅礴恢宏的大殿內,已熄了大半燭火,紗燈暈黃的暖光映在騰雲駕霧蛟龍屏風之上,透出一道偉岸挺拔的身軀。


    男人墨發半披半束,身著墨色常服,白皙修長的指逗弄著籠中的團雀,明明是一副溫涼儒雅的場麵,然男人麵前卻是直直跪著幾個慄慄顫抖的蒙麵男人。


    「王、王爺,」跪著的人試探抬眼看了一樣蕭策,頓時臉色煞白,蕭王喜怒無常,無形聲色,這般模樣最是折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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