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言的重量


    人這輩子,最難的事,是活得像個清醒的人。清醒,不是無所顧忌的鋒芒畢露,也不是一味的隱忍退讓,而是該說話時說話,該閉嘴時閉嘴。會不會說話,從來不是一種天賦,而是一種修養。修養這種東西,不僅是為別人而練,更是為自己積福添運。


    你仔細想想,一個人一輩子,能說出多少句話?這些話,是他對這個世界的迴答,也是他寫給自己的命運的條文。


    我小時候,村裏有個老頭,姓周,叫周大能。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個有本事的,但他這一生,沒什麽本事,也沒什麽福氣。他唯一的本事,就是罵人,罵得人狗血淋頭,罵得人下不了台。


    周大能的嘴,就像一把沾了毒液的刀,他說出的話,連空氣都變得難聞。他罵村口賣菜的女人,說人家丈夫早死是因為命不好;罵鄰居家孩子,說人家一輩子沒出息;罵他自己兒媳,說她掃帚星克了他家運。村裏人說,周大能這張嘴,能把天上的雲罵散了。


    你要問,這樣的人活得怎麽樣?我告訴你,他活得很糟糕。不是因為別人報複他,而是因為他自己毀了自己。他罵得多了,沒人願意搭理他;沒人願意搭理他,他就更惡毒。村裏人見了他,繞著走。就連他自己家人,也不願和他說話。他兒子早早地去了外地,女兒出嫁後再沒迴來過。他一個人住在破舊的瓦房裏,直到有一天,村裏人聞到臭氣,才發現他死在了床上,死了很久,沒人知道。


    如果你問我,周大能的死是不是一種報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的死沒有人哀悼,他的存在也沒有人懷念。他的生命,就像一場無人光顧的戲,散了,也就散了。


    有人說,一個人的命運是天注定的。我不信。我信的是,命運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為你的未來埋伏筆。周大能的命運,不是注定的,是他自己用他的嘴一步步毀掉的。他每說一句惡毒的話,就像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挖了一個坑,最後,他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裏。


    有一次,我問村裏一個老人,為什麽有些人總是喜歡說惡毒的話。老人笑了笑,說:“因為他心裏苦。”


    我想了很久,覺得這句話很對。一個人如果心裏充滿了苦澀和怨恨,他看這個世界,也是苦的。別人笑,他覺得是假笑;別人好,他覺得是裝好;別人過得順,他覺得是不公。於是,他用惡毒的話去攻擊別人,試圖讓別人也難受,好讓自己好受一點。但他忘了,惡毒的話就像毒藥,喝下去的第一口,傷的是自己。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那些真正活得好的人。我的經驗是,這樣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說話溫和。不是說他們不會批評人,也不是說他們隻會恭維,而是他們說的話,總能讓人舒服。


    他們批評你,不是為了讓你難堪,而是為了讓你明白;他們誇獎你,不是為了討好你,而是因為他們看見了你的好。這樣的人,和誰都能相處得來。你說他是聰明也好,說他是圓滑也罷,他的人生,總能比別人順一點。


    曾經有一個老板,和我聊過這個話題。他說:“一個人會不會說話,決定了他能走多遠。”他舉了個例子,說他公司有兩個員工,一個業務能力很強,但說話不講分寸;另一個業務能力一般,但說話讓人舒服。幾年過去,那個能力強的員工被辭退了,而那個能力一般的,卻成了部門經理。我問他為什麽,他說:“能力是可以培養的,但一個人的品性,很難改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會不會說話,不僅是能力的問題,更是人品的問題。會說話的人,不是因為他們天生聰明,而是因為他們心懷善意。


    他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所以他們不會輕易地用言語去傷害別人。他們也知道,語言是有力量的,既可以用來搭建橋梁,也可以用來製造隔閡。所以他們選擇用它來創造,而不是破壞。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會說話是一種偽裝,是一種虛偽。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會說話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責任。你對別人說的話,其實也是在對自己說話。你用溫和的語言對待別人,別人也會用溫和的方式迴報你;你用惡毒的語言攻擊別人,最終傷害的,也是你自己。


    當然,會說話不意味著你要逢人就笑,也不意味著你要刻意討好每一個人。會說話的真正含義,是你能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內心的平靜和善意。你可以批評別人,但你的批評是出於幫助,而不是傷害;你可以拒絕別人,但你的拒絕是出於真誠,而不是冷漠。這樣,你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浪費;你走過的每一步路,也都會有迴響。


    我再講一個故事吧。


    以前在城裏工作的時候,我認識一個同事,叫小林。他是那種讓人一見就覺得舒服的人,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是因為他說話讓人心裏暖。他從來不會把話說滿,也從來不會讓人難堪。


    他做錯了事,會主動承認;別人做錯了事,他會用幽默的方式化解。有一次,一個新來的實習生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公司損失了幾萬塊錢。老板大發雷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隻有他站了出來,他說:“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沒有及時指導她。”老板雖然還是生氣,但火氣小了不少。後來,那實習生感激地對他說:“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被辭退了。”他笑了笑,說:“沒什麽,這也是我該做的。”


    小林的生活過得怎麽樣?


    很好。他工作順利,家庭幸福,朋友眾多。有人羨慕他說:“你運氣真好。”但我知道,這不是運氣,這是他用他的善意和智慧換來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種子,種在別人的心裏,最後結出了善良的果實。


    人這一生,說話是最簡單的事,也是最難的事。簡單,是因為每個人都會說話;難,是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會好好說話。會不會說話,不僅決定了你和別人的關係,也決定了你和自己的關係。你用什麽樣的語言對待世界,世界就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對待你。


    我寫這些話,不是想教訓誰,也不是想說教。我隻是想告訴你,會說話,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選擇。你可以選擇用你的語言去傷害別人,也可以選擇用你的語言去溫暖別人。這個選擇,不僅影響別人,也影響你自己。


    所以,學會說話吧。因為說話,是最便宜的投資,卻有著最昂貴的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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