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鳬起初不願意給她鑰匙放出虎蛟陸吾,冗月解釋後,她還是有些有些猶豫,九闕倒是鮮少跟他站在同一邊,也認同了他的做法。


    相比於那個狂悖的戰夏,他們更討厭暮瑰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她每迴出手,總能打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冗月要帶花二曲迴去的時候,藍鳬一整個舍不得,把花二曲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這丫頭長得太快了,明明以前那麽小的一個小孩,怎麽就會竄的這麽大了。


    花二曲也不忍她傷心,便開口安慰道:“姑姑不擔心,我有時間還是會迴來的,到時候,再吃姑姑做的長壽麵。”


    藍鳬一聽,眼睛頓時亮了:“想吃何必等到時候?姑姑現在就給你做!”


    話畢,她一個轉身就消失了,花二曲心裏咯噔一聲,差點沒站住,那幾根像棍子一樣的麵條,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姑姑!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姑姑!我錯了!姑姑!”


    花二曲對著山頂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著,然後沒有任何用,夥房裏很快就燃起了炊煙。


    她對著九闕公事公辦的笑了一下:“哥哥,我會想你的。”


    不等九闕迴話,她拉著冗月的胳膊,催促道:“跑!快跑!”


    冗月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害怕,卻也還是遵從她的意願,快速的離開了。


    九闕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心裏還是有些感慨,這天道定的命數,到底是強橫的很,怎麽也躲不掉,隻是不知道這迴,結局會不會有變數。


    他歎了一口氣,腦子裏突然間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過來,低罵了一聲:“臭丫頭!”


    她跑掉了,那藍鳬的那碗麵,可不就是他吃了嗎?


    迴了天界後,冗月也發現花二曲的情緒好了很多,沒有以往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了,讓她修煉就修煉,讓她背功法就背,除了不讓她喝酒的時候,會跟他嗆兩嘴,其餘的都還配合,看來,他還得時不時的給人拉出去溜溜。


    這邊的離怨宮一片祥和之氣,可宮外卻是鬧翻了天。


    蒼梧此次的差事辦的確實是利索,隻是有些廢人,他查到人間這樣被控製的城池,起碼有六座,且有些已經全被馴化成了妖物了,根本救不得,也喚不迴本心。


    無奈之下,為了以絕後患,妖界與這些凡人化成的妖物鬥了起來,也不知道背後馴化他們的人用了什麽法子,這些人的戰鬥力極強,妖界的士兵死傷慘重,雖然大獲全勝,可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不死樹本就枯萎,妖界如今走的下坡路,再死這麽多的人,他們還如何活?


    好在這次有功勞,和塵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方,允許蒼梧向他提一個條件,隻要不過分,都可以答應。


    而蒼梧提出的條件,就是要迎娶天界的小公主,胥靈為妖界妖後。


    此事一出,六界轟動。


    誰人不知胥靈公主是天君最寵愛的小女兒,蒼梧的年歲比胥靈起碼大了六萬歲,做她爹都綽綽有餘,他是怎麽敢提出這樣的條件的?


    怕天君不會答應,蒼梧便跪在他的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自己要求娶胥靈的原因。


    “天君,我妖界的不死樹近日有了枯萎的跡象,迷幻森林的瘴氣又開始侵蝕我妖界,我實在是窮途末路,妖界數萬子民等著我這個妖主尋得生的法子,公主是天界的公主,定然可以祛除我妖界的瘴氣,求天君成全。”


    大殿之上,蒼梧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周圍的仙者都在竊竊私語的討論,他心裏也沒底,可是,他相信這次不論如何,天君會給個法子的。


    “靈兒身為我天界公主,亦是神者,豈能棄六界生靈於不顧?這件事,本座允了。”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唯有蒼梧感恩戴德的道謝。


    消息傳播的十分迅速,天後得到消息後,隻是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她心灰意冷道:“對他而言,任何人都是他的籌碼,別看他以往多疼愛胥靈,該用得到的時候,就該舍棄,為他換取利益。”


    小仙娥聽的低下了頭,這番擅自揣測天君的言論,也隻有天後敢說,她們也隻有聽聽的份。


    隻是讓天後好奇的一點是,和塵因為禾凝的事,一直很痛恨妖界,恨不得啖其肉,怎麽會特意和親一個公主去給他們解決所謂的瘴氣?


    他們這個天君的行事作風,倒是真讓人猜不透。


    樂羽收到消息,被嚇得幾乎是魂飛魄散,她自己就是被和親上的天界,而今她的女兒也是這樣的命運嗎?


    胥靈在自己的宮殿裏以淚洗麵,樂羽則來到和塵的書房前跪著,苦苦哀求,可那人一直不給迴應。


    冗月給花二曲渡完修為後,才逐漸知道事情的全貌,迴想起那天蒼梧從天界出來的時候,那滿麵春風的樣子,或許,他從很早之前就打了胥靈的主意,而恰好就著這個機會,達成目標。


    可最詭異的,還是和塵,蒼梧那天與他碰麵時,臉上的笑容太過於紮眼,許是從那天開始,和塵就已經答應了他的需求也未可知。


    罷了,都不是他能管得到的,和塵決策天界的大小事宜,隻要不關乎六界生死,冗月從來不出麵,也不過問。


    他這個名義上的兄長自禾凝死後,變得有些專製,六界的決策之事,他人是不容許插手的。


    樂羽跪在和塵的書房門前哭泣,苦苦的哀求,迴想起自己初次入宮時的窘狀,任人欺淩,她像是個漂亮的玩物一般,有價值,所以被貢上天界,那些人的白眼她受過了,沒想到風隨輪流轉,她的女兒竟也是同樣的命運。


    情緒極度悲痛之下,樂羽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暈倒在了門口,耳畔是仙娥們驚慌失措的聲音,有些吵。


    而當她再度醒過來時,她已經迴到了自己的卿雲宮,隻是滿屋子的仙娥不見了蹤影,月光透過窗扉灑進來,映著月光,樂羽看見了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


    “羽兒,你在本座的身邊,時日不算短,從未像如今這樣的膽大糊塗。”


    他從來不允許自己忤逆他的任何決定,可這次不一樣,這次他動了自己的女兒。


    樂羽拖著虛弱的身子下了床榻,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腳邊,哭的悲慟:”天君,那是我們的孩子啊,她還小,做不得妖界的妖後,你忘了她在你膝下承歡的時候嗎?那時候,你還誇靈兒長得好,生的時辰也好,是六界的大吉之事,天君,她是我們最小的孩子啊。”


    和塵垂眸,沉穩的眸子裏絲毫不為所動,他繞過她,坐在了身後的桌子邊,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叩著桌麵,溫度一下子冷了下來。


    “羽兒,我們是神,不是凡人,不需要所謂的兒女來為我們綿延輝煌,他們生於天界,就該為天界做貢獻。”


    樂羽不死心的轉身,她跪行到和塵的腳邊,美眸含淚,淚珠劈裏啪啦的就沒斷過。


    “天君,我求你,我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妖界的近況如何你是知道的,你把靈兒嫁過去,就是在要她的命,她自小金尊玉貴的養著,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


    她哭的梨花帶雨,一雙鮫人族特有的藍色眸子,宛如月色下的大海一般,樂羽為了胥靈不斷的降低身姿,乞求他可以收迴成命,可是得到的,卻是他冰冷的眼神。


    和塵被她哭的煩躁,俯下身來,大掌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


    “本座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們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樂羽止住了哭聲,一時間沒有聽得懂他的話,疑惑的看著她。


    和塵冷笑一聲:“羽兒,你又不愛我,養著有我血脈的孩子,還能這麽的盡心盡力,到底圖什麽?”


    樂羽的心裏有一處地方轟然坍塌,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唇色煞白,她不知道和塵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掌心之上的麵孔盡是愕然,還有著被拆穿的驚恐,和塵狠狠的甩開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地上的樂羽,此刻已然是一副失神的模樣。


    天界的寶物器皿眾多,可是樂羽的腰間,永遠掛著那個玉玦,無論何時都不曾摘下過,他不是傻子,稍微一查便知道這玉玦是誰的。


    她愛的人早就死了,眼下也用不著隱瞞什麽 ,樂羽慘笑一聲,並不為自己有任何的辯駁,她反而譏諷道:“你不也是一樣,也不愛我,卻還是做足了寵愛和親公主的戲碼,顯得我們的天君,是如何的澤被眾生,傳聞中,妖界的禾凝公主,是天君的心尖寵,我從頭到尾都不信這個傳言,因為你根本不會愛人。”


    話音剛落,和塵猛的揮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樂羽的臉頰上,她的唇角很快就滲出了鮮血。


    “這就是你同本座說話的態度?”


    樂羽低低的笑了起來,她摸了摸發疼的臉頰,扶著膝蓋,緩緩的站起,瘦弱的身形搖搖欲墜。


    “天君,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不愛天後,卻還是娶了她,明明也不愛我 ,卻也與我耳鬢廝磨,我二人與你,都是利益的原因才走到一起的,你人前給靈兒無盡的寵愛,而後在轉眼間,就把她推入深淵,你這樣做,就不怕天道責罰你嗎?”


    “天道為何要責罰本座?”和塵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憤怒,他坐下來,慢條斯理的問道:“妖界是六界之一,那也是六界生靈,本座派自己的女兒過去拯救妖界,天道責罰本座做甚?”


    樂羽渾身僵硬,如同墜入冰窖之中,眼前的男人,與她同床共枕多年,她卻好像從來都沒有猜透過他。


    和塵的心思,深沉似海,她根本看不透他想要做什麽?


    多番求軟不成,樂羽已經不打算做這些無用功了,她彎腰低頭,湊近和塵額麵容,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明知妖界的不死樹枯萎,如今的妖界瘴氣遍布,一派死氣沉沉的模樣,你讓靈兒過去,真的隻是去淨化瘴氣嗎?”


    妖界的破敗在六界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這樣的地方,與其說是讓胥靈去和親,擔任什麽妖後,不如說是發配,那樣一個疾苦之地,那麽多的瘴氣,又豈是一個胥靈可以淨化的完的?


    和塵仰頭,對上她的眼眸,嗤笑一聲:“你不是最擅長設局了嗎?為了給自己找個靠山,不惜利用兮伽對樂桑的感情,利用那個小花妖,設計自己的父親,勾出他對淨世蓮的野心,引得六界出手,順理成章的讓鮫人族換主,羽兒這麽聰明,會揣測人心,怎麽不猜猜看,本座這次到底想做什麽?”


    樂羽的瞳孔震顫,一股寒意直逼頭頂,她腳步不穩的向後踉蹌,原來,她的所作所為和塵都知道,都清楚,盡管設計泉客的事情失敗了,可沒想過和塵居然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時,她才知道,天君寵愛胥靈,不過是像寵愛一個寵物一般,真的到了取舍的時候,一樣的可以割舍,這個主宰六界的神,沒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和塵不屑的笑了一聲,起身掠過她。


    等她迴過神來,才驚覺和塵要走:“等等!天君,你等等!”


    她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還沒有碰到他,就被和塵一掌擊退,樂羽的身子撞在了身後的屏風上,屏風應聲碎裂,她倒地吐血,疼痛感襲來,濕了眼眶。


    望著他愈走愈遠的背影,樂羽焦灼又悲傷的大聲質問:“你到底要靈兒做什麽?你別走!你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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