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會是對的嗎?


    還是,她應該說豐邑坊。


    在馬賊的連聲嗬斥和催促下,崔稚晚終於拿好了主意,決然的內心表現到了嘴上倒還是怯生生:「勝業坊。」


    見對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立刻打算繼續問下一個。


    她知道,自己答對了。


    似是情理之中,卻又意料之外。


    崔稚晚的心中登時疑惑叢生。


    第57章 圩柒


    此後被問話的過程中,崔稚晚免不得因心頭藏疑而一直走神。


    且不說那個素昧平生的梁慕之對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了解,他將自己與大梁皇族有可能存在關係的信息透露給這夥馬賊,到底有何深意?


    還是說,他本就篤定,他們對長安一無所知。


    所以,他說出「勝業坊」僅僅隻是為了方便自己串供。


    雖說庭州距離京城十分遙遠,可從往來的商隊,到在此就職的官員,都不乏與長安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人。


    梁慕之憑什麽確認?


    其實,除了這點,自打在庭州城外被抓開始,便有太多疑惑縈繞在崔稚晚的腦中。


    其一,這夥馬賊為什麽在眾多商隊中獨獨選擇劫持她,難道單單因為她體弱跑的慢。


    這當然不可能,甚至若不是梁慕之點破,恐怕這群人到現在都不會看出自己是個女子。


    更何況,被狼眼般幽森的視線牢牢鎖住過的崔稚晚十分清楚,思突爾一開始便是衝著自己來的。


    其二,梁慕之是誰?


    方才短暫的交集,已足夠崔稚晚斷定,他定然不僅僅是生活在長安城中的普通百姓。


    雖說都是長安人,可貴人們說話,即便故意模糊措辭遣句上的雅音,可單聽語調,亦能分辨出與城中其他人之間的細微差別。


    而這點不同,別說是遠在千裏之外的庭州人,甚至哪怕是長久居住在京中百姓都鮮少有人能熟識到聽的出來。


    可是,在市井和宮廷都長久居住過的崔稚晚卻可以清楚分辨。


    這也是她彼時輕易便定下心思,決定相信梁慕之的原因之一。


    一個來自長安,且在麵對俘虜時「行為反常」的貴族,她不相信,他會僅僅隻是一個異常活躍又十分猖獗的馬賊的手下。


    既如此,他潛藏在「狼瞳」中的目的是什麽?


    崔稚晚猜測過,梁慕之極有可能是官府派來潛藏以便剿匪的間人。


    可若他身上有一絲半點的從軍者的味道,這群與在瀚海軍的統轄範圍內,與之兇鬥多年的惡狼們不可能嗅不出來。


    所以,他沒有從軍的經曆。


    她又摸了摸從後腰間取出的那枚成色極佳、觸感溫潤的半塊羊脂玉環,心中繼續推測。


    且,家世應算得上「豪奢」。


    這時,崔稚晚迴想起梁慕之剛才透露給她的信息。


    他說,自己要「查明真相」,為父兄「洗刷冤屈」,甚至「報仇」。


    而他又姓「梁」。


    崔稚晚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猜到了他的身份,最起碼是他在這個馬賊據點裏所用的身份。


    一年多前,庭州刺史梁長鈞及其子密謀造反之事被人以一封密報,直達天聽。


    次月,梁刺史與其子,還有幾乎全部的親眷,被奉命引兵剿滅亂黨的司馬李騫圍堵於家中,一句話都沒留下,便被皆數斬殺於自家庭院之中。


    此事,崔稚晚是到了河西之後才第一次聽人講起。


    因知曉梁長均乃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如此密切的關係,他的遭遇想必對李暻會有諸多影響。雖自己知道消息時,一切早已時過境遷,可她依舊多關注了幾分。


    本想著,到庭州之後,也許可以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誰知城中從上到下,皆對此事三緘其口。


    如此諱莫如深,反而透露著刻意和古怪,讓人難免多想。


    偏偏,崔稚晚確實曾在伊州的一家酒肆裏,聽見有人說,梁家尚有一個遠在長安居住的小郎君,早在事發之前,便已得到消息,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


    難道梁慕之的「梁」,真的是「梁刺史」的「梁」嗎?


    還是說,他僅僅隻是選擇了一個當下最「合適」的身份,以便混進馬賊的隊伍裏。


    不管怎樣,梁長均畢竟做過庭州刺史,想要瞞天過海,眼前的這個「梁慕之」一定要對梁家有足夠的了解,而他亦十分清楚自己身份和來曆。


    這意味著,他在長安時,與自己、與梁家皆有接觸的機會,也再次證明了,她方才遇見的這個人,定然亦出身於權貴世家。


    可崔稚晚想不通,他為何在見到她的那刻,便立刻選擇與她綁定在一起?


    他到底在圖謀些什麽?


    不過,方才的「拷問」,或者說「核對」,她既然已經通過。


    崔稚晚相信,一切很快便會有答案。


    午後,崔稚晚被人從柴房中帶出,送至了梁慕之的房間。


    然而,雖門口看似無人看守,她卻還是沒有任何自由行動的機會。


    直到傍晚,梁慕之才終於現身。


    兩人再次相見。


    雖然滿腹疑惑,可崔稚晚沒有立刻開口問詢,而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硬生生的憋出了八分哭腔後,當即站起身,朝著門邊之人走去:「慕郎……」


    梁慕之本還想著提醒她那隻尚潛伏在窗外的豎得直直的耳朵,一見她如此警覺,便也不再多言,而是配合的演起遭遇劫持後的大驚和久別重逢的大喜相互交織的戲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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