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理會,她讓她不要再迴來的叮囑。


    紅日西沉,明霞的餘暉在天際肆無忌憚的撒下一片火光。


    平昌站在廊邊,遙遙的望著遠方絢爛的色彩,在心中,輕聲與它永久作別。


    忽而,向西漂移的雲層將正在墜落的夕陽團團包裹,她的眼前隻餘下了鴿灰色的蒼空。


    平昌原本期盼著能親眼瞧見日光在牆頭消逝,可惜,晚風溫順,推不動厚重的暮雲,她終是沒能如願。


    灰墨色的晚空在某個瞬間驟然蒸騰隱去,然後,濃重的夜色緩慢而寂靜的在天地間化開,黑暗終於降臨。


    她站在這混沌的鴉色裏,默默地等著程英歸來。


    不曾想,事與願違。


    平昌感覺自己等了很久很久,程五郎卻一直沒有出現。


    原本,每逢初五,平日裏留戀在外的程英總是會迫不及待的迴到自己的院子裏,服食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丹藥。


    可今日,暮鼓都已敲盡許久,偏院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即便如此,平昌卻仍舊站在廊下。


    她不是非要固執的期待一個迴轉,也並非在思考下次的機會何時會來,隻是因為遭遇了未曾預料的狀況,腦中一時空蕩蕩的,所以才沒有別的動作。


    時間不會理人的想法,依舊按照自己的心意流動。


    仿佛隻是倏忽之間,戌時卻已經過了大半。


    平昌迴過神來,正要轉身迴到房中,為明日開始的庵堂小住做些準備。


    這輪即將到來的新的表演,因今日的謀劃,她原本並未提前做任何打算。


    就在這時,程英卻忽然出現了。


    可惜,他雖臉色通紅,眼中閃爍著異常的光亮,但走路時卻略有搖晃,明顯不是服了丹藥,而隻是喝多了酒的樣子。


    擦身而過時,平昌除了嗅到了程五郎口中吐出的重且濁的酒氣,竟有一絲清正淨甜的酒香若有似無劃過了她的鼻尖。


    她想,也許因為之前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有些酒灑在了衣襟上。


    可是,這種味道,絕非他平日沉溺的酒肆歌樓裏賣出的那些,倒是更類似於良醞署供給太極宮的桑落酒。


    她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曾經聞到過。


    程英一進屋便腳步匆匆的朝著床腳邊他的小秘櫃走去,仿佛根本察覺不到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或者說,他隻是不在乎一個全靠乞求他的憐憫,才能活著的「玩物」。


    平昌很快聽到開鎖的細微響動,而後便是一陣「叮叮咚咚」,小瓷瓶碰撞的聲音接連響起,似是在昭告著行動者躁動難安的情緒。


    她沒有靠得太近,隻是從後冷眼看過去,隱約瞧見他像是從櫃子深處的暗格裏取出了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錦盒,背對著她,兩指飛速的轉動著盒上的圓筒形狀的鎖。


    「哢噠」一聲,鎖被取下。


    程英迅速將手掏進懷中,正要拿出來時,卻頓住了。


    而後,他轉頭,帶著輕蔑和不耐的掃向平昌,惡狠狠的吐了一個「滾」字。


    接著,他也沒管她到底走沒走,便將東西拿出,迅速且有些鄭重的置入到敞開的盒子中。


    明明是自己親手放進去的,可剛要蓋上蓋子,重新上鎖時,程英竟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於是,他又再次打開,鄭重的朝裏看了一眼,見那東西好好的安放在盒子的正中心,他的唇角才染上一絲恍惚又難以置信的笑意。


    與此同時,程英猛然察覺到平昌已靠近至自己近旁,正要矮身來看。


    他「嘭」的一聲按住盒蓋,一手將東西藏進懷裏,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朝著她的臉扇了過去。


    被狠厲打中左臉頰的平昌,身形不穩,將要摔倒前,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什麽。


    可程英不給她這個機會,「噌」的站起身,朝著她的胸口踹了一腳。


    見她被迫滾遠,他才再次迴身蹲下,將小盒子上鎖,又翻來覆去的檢查好幾遍,才打算重新塞迴到櫃中隱秘的夾層裏去。


    平昌被重力踹飛,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後背撞到桌腿,才停了下來。


    鑽心的疼痛,讓往日種種一一浮現在腦中。


    她不願意再忍受日複一日的屈辱,不願再被世間一切骯髒的人和事無窮無盡的欺淩。


    於是,一個原本今日已經打算放棄的念頭,再次鋪天蓋地向她襲擊而來。


    平昌想,試試吧,也許就是現在。


    程英最喜歡亦最厭惡她的反抗,「厭惡」她總是妄圖逃脫他的掌控,「喜歡」則是因為她不會輕易屈服的表情,屢屢都能讓他幾乎不受控製的加倍享受著碾碎她的興奮。


    所以,就用長時間的「服從」後,忽然暴起的反抗,徹底揭下他作為人的皮囊吧。


    平昌扶著矮桌緩慢的爬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近伸手探向櫃子深處,行動因此略受限製的人。


    在快到之時,她猛然抽下自己早已磨得尖利的發簪,朝著程英脖頸間最薄的地方狠狠刺去。


    要是能這樣輕鬆讓他血濺當場,該有多好。


    可是,無論是平昌,還是那些身處煉獄般的偏院的女子,皆試過不止一次。


    但是,程英雖然紈絝,卻和他兩個兄長一樣,自幼便是在曹國公嚴酷的訓練下長大,身體的反應即便被日日的享樂消磨,卻依舊迅疾非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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