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這天。


    傅芷年正在房間裏換衣服,準備去南堂吃年夜飯,突然房門被打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二叔,我能進來嗎?”阮嬌嬌問。


    傅芷年正在扣袖扣,不拒絕,也沒有答應,但是阮嬌嬌還是走了進來。


    她走到傅芷年的麵前,看到傅芷年正在單手扣袖扣,便好心地上手,熱情道:“二叔,我來吧。”


    傅芷年看著她,沒做聲,但是自己的手已經移開,看樣子是在等著她去幫忙呢。


    阮嬌嬌開心一笑,趕緊上前,幫他扣袖扣。


    “二叔,你是要出去嗎?”阮嬌嬌明知故問。


    傅芷年倒是迴了她一個“嗯”,他一直垂眸看著麵前正在給她扣袖扣的女子,淡淡的洗發水味道湧入鼻腔,是茉莉花香。


    阮嬌嬌扣好了一個,又繼續扣另一邊的,接著問道:“二叔是要去哪裏啊?”


    傅芷年沉默了一會,迴道:“今天除夕,去南堂吃年夜飯。”


    阮嬌嬌抬起頭,激動道:“年夜飯?那是不是可以見到傅家很多人了?”


    “二叔,我可以去嗎?”


    傅芷年看著她,薄唇微啟,“不行。”


    阮嬌嬌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耷拉著肩膀,眼裏滿是失落。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本不該強求,隻是想見其他的人。”


    “既然不行,那算了。”


    扣好最後一粒扣子,阮嬌嬌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道:“那二叔除夕夜快樂,我先出去了。”


    阮嬌嬌往門口走去,耷拉著肩膀,像是一隻落寞的被遺棄的小貓,可憐兮兮的。


    傅芷年輕歎了口氣,道:“準備一下,十分鍾後出發。”


    阮嬌嬌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不可置信道:“二叔,你是說我能一起去,對嗎?”


    傅芷年沒迴話,看了看手表,道:“還有九分五十秒。”


    阮嬌嬌趕緊往外跑,跑了兩步又往迴跑,跑到傅芷年麵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謝謝二叔!”


    接著趕緊跑出去,留著傅芷年愣在原地。


    傅芷年在樓下等著,最後一分鍾的時候,阮嬌嬌下來了。


    當看到穿著淡綠色旗袍的女子下來,傅芷年眸色深了深。


    阮嬌嬌一下樓,就看到了二叔那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叔,是不是穿著有些奇怪啊?”


    “還行。”


    傅芷年移開目光,道:“走吧。”


    林曉看了看二爺,無奈搖頭。


    二爺那樣子,分明就是喜歡得不得了,竟然隻說了還行?


    不過二爺竟然讓嬌嬌小姐一起去,萬一老爺子生氣,可就不好了。


    *


    十多分鍾後。


    車子停在南堂門前,門前的兩頭大獅子張著大嘴,裏麵放著兩顆金球。


    傅芷年先下了車,打著傘,林曉到後備箱拿禮品。


    “又下雨雪了。”阮嬌嬌一下車,就趕緊走到二叔旁邊,躲著雨雪。


    傅芷年低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帶著她走了進去,身後的林曉提著禮物,跟著走了進去。


    南堂大廳內,本來熱鬧談話的眾人,突然就變得安靜了。


    眾人紛紛看向了門口走進來的兩個人,不少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隻有幾個人表情沒有明顯變化,但眼裏的驚訝,還是難以掩飾。


    傅芷年單身二十八年,大家都知道,而且不喜歡女子靠近,大家也知道。


    怎麽今天不僅帶著女子一起來,還走得很近。


    阮嬌嬌被眾人打量著,感覺有些不舒服,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臉上是淡淡的微笑。


    傅芷年朝著坐在太師椅的老者點頭,“老爺子,新年好。”


    傅振華年過六十,但精神抖擻,目光炯炯,渾身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傅家的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逾越。


    唯有傅芷年,才能表現得如此無所畏懼。


    “芷年,今天怎會來得這麽晚?”老爺子似乎有些不滿。


    傅芷年視若無睹,朝林曉招了招手,道:“在給你準備禮物。”


    林曉提著幾個禮盒,正要打開,老爺子擺了擺手,“算了,別開了,每年都是那幾樣,沒新鮮。”


    林曉隻好把禮盒放在禮品區,那裏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禮品,都是各房拿過來送給老爺子的新年禮品。


    “這位是……”老爺子看似不經意地把目光移到了阮嬌嬌的身上。


    阮嬌嬌對上老爺子那打量的目光,那是看了無數人的眼眸,似乎可以把她看透一般,阮嬌嬌有些緊張。


    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擺在這裏,不好意思說出口。


    傅芷年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肘搭在沙發上,一副慵懶的樣子,盤著佛珠,看向阮嬌嬌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阮嬌嬌身上,都在看她怎麽迴答。


    沉默一會,阮嬌嬌抿抿唇,頂著老爺子的威壓,乖巧道:“爺爺好,我叫阮嬌嬌,是,是三房的……”


    “私生女”三個字,她沒有說出口,隻是把目光看向了傅德信。


    老爺子也看向了傅德信,冷聲道:“德信,你說說怎麽迴事。”


    一旁的傅德信本來想要當個縮頭烏龜,但突然被老爺子點名,不得不站了出來,埋怨地瞪了一眼阮嬌嬌。


    丟人現眼的東西!本來就不讓她們來,沒想到傅芷年竟然把人帶來了。


    “父親,以前我年少好玩,但我也沒想到會有這個私生女。”傅德信態度誠懇。


    “但我發誓,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的,不會讓她私生女的消息壞了傅家的名聲。”


    傅德信說著,瞪著阮嬌嬌,嫌棄道:“你還不趕緊迴去,別在這裏破壞氣氛,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著,推了一下阮嬌嬌。


    阮嬌嬌本就身嬌體弱,營養不良,被他一推,一個踉蹌,往後倒去。


    突然一隻手臂撐住了她的腰間,她站穩了腳跟,並沒有倒下去,鼻尖縈繞中草藥的味道。


    “這飯還吃不吃了?”傅芷年鬆開手,淡淡看著老爺子問道。


    老爺子眸色幽暗,那褶皺的眉眼眯了眯,沉默半會,從太師椅上起來,道:“先吃飯吧。”


    眾人隨著老爺子走向餐桌前,阮嬌嬌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尷尬的境地。


    “愣著做什麽?等我請你?”傅芷年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


    阮嬌嬌一滯,跟上了他的步伐,走向餐桌。


    眾人已經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往年的一樣,按照輩分排的。


    隻是需要等著老爺子坐下,他們才能坐下。


    老爺子看了一眼阮嬌嬌,並沒有說什麽,坐了下去,眾人隨即也坐下了。


    “你怎麽上桌吃飯了?你不能在這裏吃飯!”傅佳茹看阮嬌嬌跟著二叔走過來,沒好氣道。


    阮嬌嬌剛要坐下,因為傅佳茹的話,大家都在看著她,多數是看戲的表情,她有些尷尬。


    “坐下。‘誰知,傅芷年直接命令道。


    傅佳茹不悅,朝著傅芷年道:“二叔,她怎麽能坐在這裏吃飯呢?更何況是坐在你旁邊!這不合規矩啊!”


    傅芷年冷眸瞥過去,薄唇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傅佳茹被嚇得瞳孔顫抖,臉色頓時煞白,現場的人也不敢出聲了,生怕傅芷年會盯上自己,那是一種窒息的存在。


    “好了,坐就坐吧,別壞了心情。”老爺子出聲打破窒息的畫麵。


    傅芷年倒也不再說話了,看了一眼阮嬌嬌。


    阮嬌嬌抿了抿唇,乖乖坐了下去。


    傅佳茹瞪著阮嬌嬌,滿臉不悅,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著,指甲都快要掐入肉了。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一個女人風風火火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啊,飛機延誤,路上又堵車,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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