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鮮血流出,沾濕刀身,打濕手心,苦杏酒麵色不變,看向琴酒:「放我走怎麽樣,gin?」


    琴酒跳下石牆,麵色陰沉:「不可能。」


    「那好吧。」她像隻是隨口一說,也不在乎自己的建議是否真的被人採納,扼住伏特加喉管的手臂一鬆,高大強壯的男人頓時軟倒在地上,揚起一地塵灰:「反正你現在也沒打算殺我,不是嗎?」


    琴酒沒有否認。


    事實確實如此。倘若他是奔著要她的命而來,那到目前為止,苦杏酒起碼已經死了兩迴:一迴是剛剛她一無所覺從石牆上探出頭時,一迴則是她打算重創伏特加的時候──琴酒那一顆子彈,完全可以先打爆她的頭顱。


    「不過你怎麽突然變了態度?明明一天前還在追殺我,一副不死不休的的勁兒──我的嫌疑,應該還沒洗清吧?」


    琴酒這人,對「老鼠」的執著,簡直堪比流浪狗見了肉骨頭,要說有什麽能把這根骨頭從他的尖牙裏拽出來,那大概也隻有……


    「組織上層的命令?讓我想想,能壓住你的,是朗姆,還是……boss?」


    琴酒依舊沒有否認。


    事實,確實如此。


    是「線索」起了作用啊。


    藤原寺初九恍然。


    臨近「叛逃」之際,她在安全屋裏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奇怪線索。例如:過於淩亂、仿佛經曆過一場洗劫的室內;躺在地上、中心留下一枚彈孔的聯絡機;以及被團成一團,塞在角落裏的奇怪圖紙。


    圖紙上畫著的,是並不完整的組織實驗室草圖,在某些角落裏,還充斥著扭曲的、輪廓模糊的拉長人影。


    叛逃隻是幌子,這才是她真正想讓上層注意到的訊息。


    她擺脫控製了。


    她記起了和實驗室有關的經曆。


    她是一個值得被認真對待的例外。


    所以她才會在發現組織對她從「追殺」變為「追捕」之後,偷偷露出馬腳以致被琴酒追到。


    不然以她的能力,隻要她不願意,誰能找得到她?


    當然,關於叛逃,她也有一套完整的邏輯鏈,能讓自己在風波之後,更加被信任,從而打入組織中心。


    「我的任務隻是『帶你迴去』。」琴酒說:「如果你再接著跑,我就打斷你的兩條腿,直到你跑不動為止。」


    苦杏酒露出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還真奇怪。」


    怎麽說呢?仁慈得可怕?


    她最終還是乖乖被蒙上眼,被琴酒押上了老爺車。


    至於伏特加,被琴酒一通電話叫來的幾個人抬上了擔架,沒十天半個月,估計都下不來床。


    其實蒙不蒙有什麽關係。


    她躺在琴酒愛車的皮質椅背上,想,既然自己都表現出記憶歸籠,自然也是知道實驗室、拷問室什麽的在哪兒的,組織還真是謹慎過了頭。


    難怪能苟這麽久。嘖。


    ……


    冰冷的木倉口抵上太陽穴,琴酒開口指示道:「伸手。」


    眼前是遮光性好得離譜的黑布,苦杏酒聽聲辯位,沖琴酒伸出手,卻感覺手裏被塞進了一個冰冰涼涼的金屬長方體。


    是手機。


    指縫間還有粘稠的血液,她不適地皺皺眉,道:「至少給我拿張紙來?」


    耳邊沒有響起腳步聲,琴酒沒動。


    她嘆了口氣。


    這時,手機裏傳出一道不算蒼老,卻似乎很虛弱的男聲,對琴酒命令道:「gin,給她拿紙來。」


    初九微不可查地一怔。


    這不是朗姆的聲音。


    第一次被洗腦時,她聽到過朗姆說話,不僅音色與之完全不同,聽起來也中氣十足,不似這人一副隨時要駕鶴西去的病癆樣。


    琴酒很聽他的話,腳步聲立刻響起。不多時,初九就感覺有兩張紙巾覆在了手背上。


    她把紙巾攥在手裏,唇瓣張張合合,最終出聲試探道:「boss?」


    沒人應聲。


    但也沒人否認。


    初九心下有了判斷,她眼睛一眨,笑意悄悄從眼尾溢出。


    「amaretto。」那人問道:「rye手機裏的消息,是你發的嗎?」


    他說話溫吞,聲音虛浮,末了還不自覺咳嗽兩聲,著實沒什麽威懾力。也半分不像久居高位的組織首領,反倒像是尋常醫院裏,一抓一大把的絕症病人。


    苦杏酒不加思考,矢口否認道:「不是。」


    此話一出,她明顯聽到身側男人冒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不是?」首領倒像是不怎麽意外,耐心十足,又沖她問道:「那為什麽不加辯解,直接叛逃呢?」


    直接給自己打上「畏罪潛逃」的標籤。


    到底是代號成員,會蠢到這種地步嗎?


    「當然是因為我想活下去。」苦杏酒握緊手機:「在給黑麥發信息的前一天,我的手機就已經丟了——這樣的理由說出來,組織會相信嗎?」


    她冷靜地分析道:「『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我在組織裏呆了這麽些年,可不會還抱著天真的想法,指望有人相信我的一麵之詞。與其被人不分青紅皂白奪取性命,不如直接逃走,如果能找到真正的叛徒,說不定還能有翻盤的機會。不是嗎?」


    「……是嗎?」首領沒有被她帶進溝裏,也不否認組織作風的冷酷,隻咳了兩聲,道:「那就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吧,要仔仔細細、毫無隱瞞,這樣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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