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了!孤代父皇準眾卿所請,丞相即刻迴內閣,與喬太師一同佐助陳侍中,共處國事!”太子李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的陳文錦,又看了一眼小姑姑,便拍著椅子扶手做了決定。


    昨日,父皇可特意交代,上朝時,隻要陳侍中和大長公主點頭的事,大可做主應允。


    “臣高廉,叩謝太子殿下信寵之恩,臣日後必當謹言慎行,竭盡全力為君分憂,縱萬死,不敢有負陛下與太子信任。”高廉叩頭謝恩,雖然不再是內閣首輔,可畢竟是迴了內閣,總算挽迴了顏麵。高廉很是感激的偏頭看了一眼李胤,若非他,恐怕自己這個丞相,就要徹底淪為笑柄了。畢竟,沒有絲毫實權的丞相,還能叫丞相麽?


    “寧王,還有本要奏麽?”太子又問了一句。


    “臣……”。李胤剛要開口,就聽身後有人進言:


    “呃,啟稟太子,今日乃是寧王與魏國使團約比對弈之期,臣以為,事涉兩國邦交,先應對魏國使團才是,其餘之事,可延後再議。”禮部尚書慕容灼趕緊出班,搶先進言。可不能讓李胤這小子再繼續胡說八道了,太嚇人了,關鍵還廢銀子啊。


    吏部尚書袁鳳山也趕緊出班附議道:“臣以為,慕容尚書所言極是,外交無小事,我大唐不可怠慢。”


    “臣也以為,當先處外交,再論國事,畢竟這國事是我大唐私事,等打發了魏國使團,大可關起門來,君臣再從長計議不遲。”工部尚書褚懷良,也出班附議。


    李胤扭腰轉身,看了一眼群臣,這才轉迴身對著太子一禮道:“臣也有此意,臣昨日蒙陛下聖恩,賜婚於臣,臣本想叩謝皇恩浩蕩之後,再請殿下招魏使上殿,完成對賭之比的。”說到這裏,李胤再次轉身,一臉疑惑的表情道:“不知諸位,為何這般緊張?”


    “嗬嗬……咳咳…這個臭小子,還真是會裝相!”議政大殿後,看向大殿內的視線,雖被那道厚簾子隔斷,但聲音還是很清楚的,隆德皇此刻就在簾子後的一張臨時放置的半榻上斜靠。聽著李胤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而此時站在隆德皇身側的,除了幾名小太監,就隻有十歲的五皇子李喆。


    大殿內,響起一聲值殿官的高聲宣喝:“召魏國使團上殿!”


    大殿正中,已擺放著一張棋桌,和兩張椅子。李胤想了片刻,朝高樂招了招手道:“太子殿下,臣突然想起,有件小事要勞煩高公公,殿下可否準許臣對高公公秘語幾句?”


    “大殿之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寧王殿下,莫非還有什麽事兒,是必須要背著太子和大長公主的麽?”喬太師一直看不慣李胤,誰讓這小子總搶風頭呢?


    “李胤隻是看了喬玄一眼,便不做言語,隻是看向太子和李令月。


    “寧王既然當眾要求與高公公私語,自然是心中磊落,孤,準了!高公公,勞你走動幾步。”李苒聽進了李胤的勸告,寬柔待人,禮多人不怪。


    “唉喲,殿下這話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裏敢當?”高樂說完,便喜滋滋的趨步走向李胤跟前,甚至還主動伸了伸脖子。李胤附在他耳邊,簡單說了幾句。


    “就這?殿下沒別的吩咐了?”高樂聽完,有些愣怔。


    “高公公,就靠這一招,本王就能讓魏國棋聖認輸,一會兒還得勞煩公公配合些,贏了魏國這文比,給大唐長了臉,可是你我兩人的功勞。”


    “唉!老奴哪敢要什麽功勞?老奴也就傳個話,跑個腿兒,份內之事,不值一提,有這露臉的好事兒,寧王殿下能想著老奴,老奴已然感激不盡,嗬嗬,寧王殿下放心,老奴一定準備的妥妥當當。”


    兩人低聲交談了兩句,高樂轉身喜滋滋的小跑了迴去,先在太子耳邊低聲匯報了,見太子微微點頭,這才再次轉身,走到側門處,喚了個小太監近前,仔細囑咐了幾句。那小太監趕緊跑著去了,高樂這才又迴轉過去,依舊站在原處。


    此時,元修,魏念堂,以及一名中年文士裝扮的魏人,已經走近殿來,那中年文士一身灰袍,臉色紅潤,氣質倒是極好的,一眼看去,讓人便覺得他是個灑脫不羈的。


    “魏國使臣元修、魏念堂、元子攸,拜見大唐太子殿下,大長公主殿下,見過寧王殿下。”


    “魏使免禮”太子李苒這會兒倒是很有儲君風範。說完,便又繼續道:“三日之前朝會上,元侍郎與我朝寧王當眾做了文比三項賭約,今日正是相約對弈之期,不知魏使元子攸先生可準備妥當了?


    “太子殿下放心,外臣對弈,向來是隨性而為,無需特意準備,倒是不知這位寧王殿下,要不要好好準備一番?”


    “哦!既然元侍郎準備好了,那咱們就無需多言,直接開始吧!本王趕時間,等下棋贏了你,還得去見我家陛下,商定戰備之事。”


    “寧王殿下,慎言呐!”太子沒說話,大長公主也沒說話,倒是那老太監高樂,尖細的嗓音突兀的響起。


    殿上眾人,包括李令月和太子,都是齊齊一驚。寧王這是又要胡說什麽?什麽時候說要商議戰備之事了?即便真有,又哪能對外人提及?


    殿後的隆德皇也是微微一愣,李胤這是何意?戰備之事?哪裏來的戰備?


    “父皇不必驚異,兒臣覺得,這話應該是寧王有意而為。”獻王李喆看著父皇,低聲道。


    “有意而為?何意?”


    “兒臣覺得,寧王應該是借此話來擾亂那魏國棋手的心境,或許……還是在故布迷陣。”獻王很是認真的道。


    “故布迷陣……這倒是有些可能,寧王行事,常讓人始料不及,這小子,不知又要挖什麽坑。”隆德皇低聲呢喃一句,突然像是想到什麽,轉頭看著自己最小,而且平時也最不受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問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李喆並未急著答話,倒是小大人一般,朝身旁一名小太監道:“此處不通風,有些悶熱,你速去為父皇端些茶水果蔬來,再喚打扇宮女過來伺候。”


    “是,獻王殿下。”那小太監趕緊答應一聲,退去辦差了。


    李喆這才朝著父皇拱手抱了抱小拳頭道:“適才寧王說完,兒臣見父皇麵上有驚疑之色,料定寧王所言要跟父皇商定戰備一事,想來是並沒有的,不然,父皇最多隻會因他多嘴失言而不悅,不會疑惑。既然並無此事,而寧王又當眾編造此言,想來自是有意而為了。”


    “嗬嗬,你小小年紀,倒是個精細的,朕平素隻當你年紀還小,又忙於國事,倒是對你少了關愛。”隆德皇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先前表現,明顯是有些意外和欣喜的。


    “父皇並不曾少了對兒臣的關愛,父皇給了兒臣生命,本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恩寵。父皇忙於國事,是為了大唐江山祖宗基業,若因過於關注兒臣而耽誤國事,倒是兒臣的罪過了。”


    “嗬嗬,我兒倒是乖巧,這些話都是你母妃教的?”


    “母妃倒是時常教導兒臣,要守君臣之道,遵父子禮法,懷手足之情,記聖人教誨,恪守忠孝之道。兒臣也在書中多讀此理,因此之前所言,究竟算不算母妃所教,兒臣倒是辨不清楚了。”李喆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皺著小眉頭,一副疑惑的神色。


    “哈哈哈,好,好,好!我皇兒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見識,倒是難得,比你那幾個哥哥要強!也難為你母妃了。”隆德皇伸手將李喆拉在他近前抱了抱,然後扭頭朝一名太監道:“去,傳朕旨意,芳華宮華妃劉氏,久侍內宮,品性端莊,溫良恭儉,賢德淑敏,教子有方,光讚內職,深得朕心,今特晉德妃之位,一應供應皆依貴妃例。另,從朕的私孥裏,取五百兩銀子給德妃送去,就說,喆兒今日陪著朕,朕很高興,是朕特意賞給喆兒的!”


    “奴卑遵旨!”


    “兒臣代母妃,叩謝父皇!”李喆說著,就要跪下去。


    “免了免了,我兒可有何所缺?父皇今日一並滿足了你。”隆德皇摸了摸李喆的小腦瓜,這在他的記憶裏,好像還是頭一次這樣寵這個最小的兒子。


    “兒臣有一事,請父皇成全!”李喆低著小腦瓜想了片刻後,才看著隆德皇道。


    “終究是孩子心性,一聽要賞賜,連稍作推辭都不懂。”隆德皇心裏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問了一句:“你想要何物?”畢竟君無戲言嘛。


    “兒臣食可果腹,衣能蔽體,有可讀之書,可書之筆墨紙硯,再不缺那些無用之物的,兒臣隻想能拜寧王為傅,跟他學些文采和那些處事機敏,還請父皇成全。”李喆還是跪下了。


    隆德皇猛然一怔,雙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和讚賞。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拉起李喆,慈愛的問道:“皇兒你隻求朕讓李胤教你智謀文采?不要別的賞賜了?朕可就許這一迴的。”


    “兒臣生在皇家,父皇坐擁四海,兒臣如今既無自食之力,更無為父服勞之能,能得暖衣飽飯便當知足,何況如今已然錦衣玉食,並無所缺。兒臣隻想趁著年紀傷小,能多學些本事,等將來長大成人,也好盡量為父皇和大哥分擔些擔子。”李喆堅定而誠懇的道。


    “好!好!好啊!誰說我喆兒還年少無知?喆兒如今竟是比那許多人都要懂事的多!這才是朕的好兒子,嗬嗬,朕答應你了,明日便讓人將崇明殿後那院子,改做學館,朕不僅會讓李胤進宮教你學識,伴你大哥讀書。也會讓陳文錦時常來教你大哥和你處政之道,這樣,我兒不用來迴跑,也方便你母妃照料,還方便你大哥在崇明殿處置公務。”


    “兒臣謝父皇成全!”李喆很是高興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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