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整個大殿,百餘人,齊齊看向大殿正中那張桌前,正彎腰作畫的年輕人。以及簇在她身邊的四個美人兒。那一襲鳳紋杏黃袍的,自然是當朝大長公主殿下。


    也讓一眾文武百官,領略了那句傳聞:李胤作詩,紅袖添香,青衣研墨,白狐鋪紙,黃衫奉筆。隻是,今日紅袖不在,添香的成了紫釵!而奉筆的黃衫也不在,倒是大長公主親自奉筆了。


    要說沒有盯著看李胤作畫的,倒是有幾個人,元修、魏念堂兩人,已經捧著那幅《高山觀瀑圖》驚訝的目瞪口呆。睿王李莙的眼神兒,隻是偷偷在姑姑李令月身上不斷掃視。陳文錦幹脆站在原地,微微闔眼養神 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成了!快看,寧王畫成了!”尚書令沈興元看著群山掩映下,那一片桃花林已躍然紙上,忍不住驚唿出聲。


    “閉嘴!”不知何時,已自動湊在李胤左右兩側的長孫無病和耿烈兩人齊聲嗬斥。李胤前後,還有兩人,分別是薛文剛和林若海。四人站立在李胤身外兩步,自覺的擋著想要靠近李胤的任何人。隆德皇和太子,也被長孫無病擋住。


    “陛下,太子殿下,請恕臣無禮,還請莫要近前,免得影響寧王作畫,事關我朝國體,性命攸關,還是謹慎些的好”。長孫無病低聲道。


    “好!好好好!朕不靠近,就在這裏看著。


    “來,我寫,你來念!可好?”李胤做完畫,將手中的筆放下,大長公主很有默契的遞過來一支已沾勻了墨汁的小號狼毫。李胤接過筆,嘴角含笑,看著她柔聲道。


    “好!”李令月感覺自己根本抵抗不了他微笑的樣子,而且她根本也不想抵抗。


    “嗯,大聲些!”李胤低頭看著桌上那幅墨跡尚未幹的畫,略一沉思,便在畫的右上角空白處落筆。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來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賤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世人笑我太風騷,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


    大唐絕頂無能之輩,天下第一草包之徒,北寧王府李無憂,於唐隆德十八年五月初一朝會時,於魏禮部侍郎元修當殿做賭,隨心而做。”


    隨著李令月那糯軟悅耳,而又宏亮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傳來李胤一聲讓人心顫的大唿:“狐兒,用印!”


    煙視媚行的白狐,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婀娜上前,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碧玉印章,蓋了上去:唐.李胤。


    剛好目睹這一切的元修,臉色再次瞬間蒼白,怔立當場。隨著這印章蓋落,他元修也被永久的釘在了失敗的恥辱柱上。李胤當眾現場作畫,認誰再也無法懷疑這畫的真實性。


    隻要稍稍懂書畫,略通文采,眼睛不瞎的明眼人,都不難看出,無論是畫上那片似乎可隨風擺動的灼灼桃花,還是青翠山巒下,掩映著的幾間庵堂,簡直如活生生擺在眼前,讓人感覺如同身臨其境;那首桃花庵詩,更是朗朗上口,詩中那灑脫,狂放不羈的意境,更是非比尋常。就連那獨樹一幟的瘦勁字體,也遠非當今書法三大家可比。李胤這副畫,與魏國那幅畫相比,簡直就是降維打擊。甚至元修自己都覺得,李胤先前所言,並非有意侮辱,與眼前這桃花圖,桃花庵詩,和那奇特的字體相比,自己帶來的那幅畫,似乎真的隻能用作手紙之用。


    “公子!我們……輸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大魏……再無顏麵。請恕臣僭越,之後大比,公子當慎重應對。”魏念堂歎息一聲,沉聲道。


    “我……李胤竟真有這般才能?”元修呆呆的道。


    魏念堂沉吟片刻,低聲道:“唐國地大人稠,臥虎藏龍,絕不可輕視,這文比我們已然輸了。要想在武比中獲勝,怕是要飛書相爺,從朝中另派猛將前來,好在唐國如馬孟起,曹隨風這等無敵之將並不在洛陽,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好!好啊!神品!神品啊!”唐辰激動的簡直語無倫次。突然朝著李胤“噗通”一聲跪倒:“臣一生癡迷作畫,略有小成,嚐自鳴得意,不想今日得見殿下如此畫技,簡直神乎其神,臣厚顏,懇請殿下收錄門下,臣,願辭去關注我,跟隨先生身邊,做一個畫童,還請先生授弟子做畫技巧。”


    “噗通”又是一聲雙膝跪地的聲音,李胤看著胡須亂抖,一臉懇求之色的張東旭,心裏都不由可憐他那雙老腿。


    “寧王殿下,老朽張東旭,浸淫書法半生,不敢自滿,今願以此殘軀,追隨殿下身邊苦練書法,隻求殿下可憐臣風燭殘年,猶自苦練不輟的這份癡心上,允準臣之祈願。”


    “哎哎哎!你們這是做什麽?唐先生,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要給我做畫僮?誰家有這麽大年紀畫僮?畫老還差不多!這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還有張夫子,你這麽大年紀,可是我大唐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你這是要折煞我麽?快快請起,你們不就是想學畫麽學字麽?本王答應你們就是!不過,可休要再提什麽師徒名分,你我同朝為臣,咱們一同研討,本王會把我作畫,練字的技巧編寫成書,交給翰林院編抄成冊,讓天下所有愛好字畫之道的士子,都共同研討。”李胤一手一個,趕緊扶起兩人。


    “好!好!好!寧王願意將自己心得寫成書冊,以供我大唐士子研學,此舉甚是可嘉,李胤,朕再封你為翰林院編修,可參與主持編修書冊……”。


    “陛下,陛下!臣謝主隆恩,臣生性懶散,實在無意為官,連寧王王位,若非形勢所迫,說實話,臣都不願承續。比起高官厚祿,臣更想做一個太平盛世的閑散遊子,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臣實在是無心官場。還請陛下賜臣逍遙,臣感激不盡。”


    “放肆!你身為寧王兄最有才華之子,怎能不思中興足業,承繼父誌,光耀門楣?一味貪圖逍遙自在,豈不辜負了你這一身才華?”隆德皇板著臉道。


    “陛下,臣一想到,整日要勞於案牘,還得天不亮就來上早朝,臣就頭疼!而且臣也起不來啊!不如這樣?陛下下旨,將寧州軍務交付給我三弟掌領?反正臣在京城,也無法及時處置,鞭長莫及。也別讓臣上朝堂議政,反正陛下英明,又有這滿朝文武公卿輔佐,也不缺臣這一個。若陛下何時需要臣寫個字,做個詩,畫個畫的,臣一定及時為陛下分憂。當然,若有外邦想辱我大唐,不用陛下下旨,臣也會挺身而出。”


    “不行!朕不準,朕還想給你加擔子……”。


    “陛下……臣頭疼的要命,臣怕是頭風病犯了,臣請告退!哎吆!疼疼疼,疼得要命……”。李胤說著,直接倒在地上打滾兒。


    “噗……多大的人了?還學娃娃躺在地上打滾兒?也不知道丟人!”大長公主看著耍賴的李胤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混賬小子!少在朕麵前做相!朕準你所請還不成?”隆德皇一臉無奈的笑道


    “陛下,君無戲言!”李胤立刻坐起身。


    “再不起來,朕可就要變卦了。”隆德皇一板臉。


    “哎哎!臣這會兒頭不疼了。”李胤起來的還真快。


    臥槽!滿朝文武齊齊驚呆,這樣也行?


    “咱是不是也能像寧王殿下這樣,跟陛下告幾天假?”薛文剛低聲問林若海。


    “淮安伯若有寧王這般才華和氣魄,自然也可以試試,否則……陛下說不定會讓我殿前司,用夾棍給淮安伯治病。”林若海雙眼一直盯著李胤的身影,越看越覺得這位新寧王殿下,實在是與眾不同。


    “呃……那還是算了吧!”淮安伯低聲囁嚅。


    “朕可以下旨,將寧州軍政事,暫交常山郡王代你掌領處置,也可以準許你不必隨朝參政,然,這寧王王位非你莫屬,禮部侍郎銜你還得領著,另外……。


    “哎吆……頭又……。”李胤頓時又想“犯病”。


    “來人,去喚太醫,拿一丈長的銀針來,本宮親自為寧王殿下施針!”李令月一臉揶揄的笑道。


    “哎哎哎!別,大長公主,你饒了臣吧!一丈長的銀針?你是治病還是想把臣當燒烤來烤了?”李胤趕緊恢複正常。


    “你也說了,君無戲言,朕自然不能說了不算,朕另外給你個差使,不會讓你天天勞於案牘。朕要你做太子伴讀,另外,讓五皇子跟在你身邊,你需要好好教導。”隆德皇鄭重其事的道。


    “臣何德何能?怎能教得了五皇子?你讓臣教他些什麽?教他飲酒作樂,還是教他下廚做菜?”


    “教他讀書寫字,吟詩作畫,教他才學……你敢……”。


    “先生在上,請受學生一拜,先生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弟子愚鈍,但先生才學,已足夠學生學一輩子了,還請先生用心教導,弟子必虛心受教。”五皇子李喆,像個小大人兒一般,站出來,走到李胤跟前,鄭重一禮。


    “哎!看來陛下是早有預謀啊!臣不答應也不行了?那好吧!臣答應了。每五天,臣會給殿下布置學業,殿下若有疑惑,也可以隨時來找臣,咱們一同研討。”


    “每五日?不行!”隆德皇直接拒絕。


    “陛下,你得給臣寫書的時間吧?得給臣去太子府陪太子殿下讀書的時間吧?臣還得留時間陪陪府裏的鶯鶯燕燕……那個……臣是說,臣也需要留些時間學習吧?五日,臣已經很辛苦了。”壞了,一不小心說漏了。


    “嗬嗬,好,就依你!五日就五日,不過,你去太子府讀書,也可以帶著獻王一起。或者讓太子和獻王,隨你一起到碧波山莊學習。”


    “碧波山莊?”。


    “哼!朕的兒子把朕的皇莊輸給了你,朕不會賴賬的。”


    “嘿嘿……陛下且慢,臣還有件事情沒做完。”李胤似乎想起來什麽,猛然轉頭看向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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