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尾島打擊海賊之戰後,先安州鄧姓曾經帶了三十兩紋銀和二石米過來贖人。


    但沒有把人贖走,因為船的問題。


    被擒獲的這幫人說沒船怎麽迴家,全村人最大資產就是這艘船,就是把我們贖迴去,我們也沒臉見家裏人,就當我們死在這裏吧。


    放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樣一艘大船,打造起來沒兩千兩銀子根本打不起來。


    別說沈雲峰有過吩咐,就是沒有吩咐,劉永陸也不會放船的。


    所以,先安州鄧姓無論怎麽加價,也加不到這麽多。


    再說,他們那艘船雖然都是姓鄧,也是一個祖宗,但畢竟是另外一支。


    能夠湊銀子來贖人,也是講了恩義,但要他們拿出幾千兩銀子,那是萬萬不可能。


    最後被俘的這支鄧姓悄悄把贖人的那人叫到邊上耳語,情義記下了,你們也別贖我們了。


    我們在這裏天天都能吃到一餐幹飯,有時候還有肉食,等我們把萬尾島吃窮了,他們自然也就放我們走了。


    贖人的一聽驚呆了,還能這麽操作,你們被俘了,還吃的這麽好,靠,要不是家裏有老婆孩子,幹脆我也在這裏不走了吧。


    這樣養著下去也不是辦法,劉永陸開始把這群俘虜打散,開始派工,反正現在趕他們走也不走,不如還是用起來。


    萬尾島打敗海賊,俘獲一隻大船的消息被那天停泊的商船在附近海上傳播開,這讓商船們都對萬尾島產生了好感。


    以前一些小的商船為了躲避海賊的敲詐或者搶奪,一般都是快速經過白龍尾一帶的洋麵到欽州或者合浦補給,現在覺得萬尾島海域安全,有的小商船也嚐試在萬尾島補給。


    欽州港補給手續複雜,官員和水師處處都要好處,補給價格也高。


    不如萬尾島這種地方。比如補給淡水,隻要水錢,什麽停泊費之類的一概沒有。


    萬尾島生意越好,劉永陸心裏越是焦急和警惕,焦急的是萬尾島物資有限。


    尤其是糧食的供給,現在為了籠絡人心,整個島嶼糧食的缺口基本都是劉永陸一力承擔。根本沒有餘糧賣給商船。


    商船的補給很重要一項就是糧食,總不能為了買點煤爐和麻繩,特意在你這裏停泊吧,總要該補充的都補充上。


    警惕的是越紅火就越容易招人眼紅,雖然這次打敗了安南國先安州鄧姓的兩條船,能夠震懾一部分海賊。


    但是不好的是,下次再有海賊來,那就不是兩條船三條船的陣容了。


    經過上次的海戰,劉永陸深知他對戰鬥的理解根本無法和田虎相比。他一邊督促手下的人按照田虎教授的訓練方法,一邊滿心期盼田虎再次來到萬尾島。


    他要和田虎商量,假如下次有更多的海賊船來到萬尾島,該用什麽戰術來自保。


    田虎等來了,讓劉永陸沒想到的是沈雲峰也來了,這讓他分外驚喜。


    沈雲峰能親自來,他認為是沈總對萬尾島的重視。


    其實對沈雲峰來說,我tm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我要去看看大海。穿越前沒來過南海,穿越後離南海這麽近,都不需要買機票飛了,再不去看看實在不像話。


    而且,沈雲峰也很久沒吃海鮮了。


    作為主人,劉永陸自然先陪著沈雲峰在島上轉了一轉,看看大海,看看碼頭,看看村莊,遠眺了一下巫頭島和山心島。


    沈雲峰算是大概了解了京族三島的方位,也了解了京族三島的貧窮。


    貧窮的本質原因就是適合耕種的土地太少。即使人再勤勞,也無法從有限的土地裏種出超出承載的人口所需要的糧食。


    再加上大清對外貿易的限製,海產品與陸地交換糧食物資也是悄悄的進行,根本無法大量交易。


    沒有冷鏈運輸之前的世界,海產品其實大部分隻能供應作為果腹的糧食,並不能作為大宗商品遠距離交換。


    所謂萬尾島的碼頭,也就是私下交易的便利,沒有稅務,沒有繁雜的手續,供應量也小的可憐。


    從後世物流業看,簡直就是路邊攤。但這樣的交易量對沒有外來貿易的萬尾島和“豐南號”來說,那是彌足珍貴,務必要保持和擴大。


    關心萬尾島的發展就是立足“豐南號”的發展,必須要支持劉永陸把萬尾島做大做強。


    劉永陸以為沈雲峰親自過來是要談什麽事情,但沈雲峰真的沒有啥新想法,上次讓田虎帶來的幾條發展意見他並沒有想做什麽更改。


    在現實條件沒有更大變化的基礎上,修改調整目標是不可取的。


    至於遷移一些人口上山的建議,劉永陸沒有積極響應,他必然有他的考慮,沒有必要再拿出來討論。


    沈雲峰這時候對萬尾島毫無掌控力,現在就某件事來樹立權威隻會將對方越推越遠。


    他唯一提出了一個建議,就是讓劉永浩下次帶點蔬菜種子來,改良萬尾島的蔬菜種植,因為這裏沙土多,適合種植蔬菜,而不是水稻。


    沈雲峰雖然不是農業專家,但這點常識他是知道的。


    大上海的菜籃子就是崇明島,也是因為同樣的道理,崇明島是衝積形成的島嶼,土壤是砂質土壤,適合種菜。


    要發揮萬尾島的優勢,種植一些蔬菜,既可以抵消一些糧食的用量,也可以試試賣給商船。


    田虎因為來過兩次萬尾島了,也就不去四處看了。沈雲峰去四處轉的時候,他便檢查劉家子弟訓練的情況,再調整一下訓練計劃。


    然後就和劉永陸、劉永浩一起研究,如何應對可能到來的,更多的海賊入侵抵禦方案。


    沈雲峰並不感興趣具體的戰鬥方案,他對軍事不內行。留在這裏,與其被迫發言,不如幹脆躲開,一個人在夜色下漫步海邊的沙灘。


    海風習習吹來,站在沙灘上看著夜色裏的大海,腳趾下柔軟的細沙非常讓人舒服。


    這如果還在穿越前,這次無疑是一次感覺良好的海邊旅行。


    但現在,對沈雲峰來說,隻是稍微尋到一些寧靜而已。


    今時已不同往日,他已經不再是一個隻要對手下十來個員工和數十個商戶負責的物流園老板。而是要對“豐南號”加上萬尾島近千人負責的人,肩膀上的擔子越來越沉重。


    來自現代人強烈的自我意識和自尊心,也不容他後退苟且偷生在這個清朝世界。


    如今,穿越的第二代人管越已經出生,堂侄子沈濤濤又和瑤女黃巧巧婚配,以後也會生子,他們已經和清朝的這個世界融合了,很難抽身。未來即使大難來臨,需要逃走的也不再是僅僅八個人。


    柏家村的那些人善良隱忍,可以說毫無保留的把未來交給了“豐南號”,那麽這份責任怎麽不扛在肩上。


    還有這身後的萬尾島,那居民窮困的生活,長期以來的合作,也不僅僅當做合作夥伴來對待,更有一種共榮共辱的責任。


    沈雲峰赤腳走進海水裏,大海的微瀾輕輕拍打腳麵,遠處的月亮已經升到空中,將清輝灑向四方,大海無邊無際的感覺悠然而生。


    沈雲峰漫步著,看著遠方的黑暗,既然今生已經如此,便奮鬥吧,猶如當年,義無反顧的從電子廠辭職。


    在後世,當高等專科學校的理工科學生們畢業時義無反顧的奔向沿海地區的時候,那些敢於闖蕩的先賢們總是有那麽一句激勵人心的話:人死鳥朝上,不死翻過來!


    田虎和劉永陸他們的戰術方案弄了大半夜,畢竟手頭船隻和人員的力量有限,製定出一個很好的方案很難。


    弄了大半夜,方案也隻算有個草稿,方便萬尾島開始人員分組和操練。


    沈雲峰散步迴來,大致問了一下方案設計如何,然後聽他們說了一下,也沒細問了。


    隻說真到那時候,山上可以派人參加,全力確保不讓海賊上島,確保萬尾島人員的安全。


    這句話讓在場的劉姓家族的人都十分感動,資助和支持是一迴事,參戰又是另外一迴事。


    劉永陸嘴巴張張合合想講些什麽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可是沒等話說出口,沈雲峰手一揮說要睡了,具體事情和田虎說就好,他會安排的。


    見沈雲峰要睡覺了,劉永陸於是就告辭了,他讓劉永浩在訓練基地陪著,一幹兄弟守衛好客人。


    然後他就帶著一個手下迴村了,準備明天上午來送沈雲峰和田虎一行離開。


    田虎坐下來,再推敲了一下方案,然後準備弄點水清洗一下臉和腳。這時候突然響起一聲槍響,有人開了火銃。


    田虎立刻一把拿起95式步槍,推開門,指揮人護住訓練基地,然後看看槍聲的方向,心想不好:劉永陸!


    田虎於是一邊向村子方向跑去,一邊喊幾個人跟上。


    此時的月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跑了三百多米之後,看見地上伏著兩個人。


    田虎做了個手勢,讓身後跟來的人蹲下設防,然後辨別了一下,兩個人是劉永陸和他的手下。


    對方躲藏在夜色裏,看不到幾個人,也看不到躲在哪裏。


    田虎迴身做了幾個手勢,後麵一個人於是匍匐的順著地麵爬了過來。


    田虎和他耳語了一下,這名柏家子弟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朝一邊扔去。黑暗中,於是響起一聲弓弦聲。


    田虎看清了方位,於是在那人趴下之前,開了一槍,之間黑暗中一聲慘叫,一個身影向後倒去,頭部拋灑出液體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對麵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然後有兩人從地上弓著身子向後退,瞬間轉身跑起來。


    田虎手一舉,後麵的幾個人站了起來舉起了弓,田虎沒動,拿著槍繼續警戒著,防止還有人隱藏。


    經過“豐南號”改造過的弓箭,射程和力量都遠高於以前瑤人用的弓箭,黑暗中,隻聽到兩聲慘叫,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田虎拿著槍一邊警戒一邊向劉永陸他們靠近,隻見劉永陸半身是血,連忙問什麽情況。


    劉永陸說沒事,他就是被火銃的散彈擦到了胳膊。他的手下被弓箭射到了腿,幸虧你們聽到槍聲及時趕過來。


    此時正說著話,劉永陸身邊的那名手下突然就倒了下去。於是旁邊人趕忙點起火把查看,隻見他麵色赤黑,已經沒有了唿吸。


    用刀割開褲子一看,箭矢射中的地方已經是漆黑的一大片,看來是中了毒箭,人已經無法挽迴了。


    劉永陸怒氣衝天捂著胳膊,火光下麵色猙獰。


    屍體和人帶迴了訓練基地,稍加審問,就知道了,是巫頭島三家地主所為,目的就是暗殺劉永陸,箭頭加了毒液,就是為了一擊必殺。


    毒液價格極高,即使山上瑤人也不輕易用,巫頭島的人是下了代價的。


    三人中兩人是巫頭島地主的的佃戶,屬於無家無業的那種,在地主的重利的許諾下而來。


    死的那人是從岸上找來的壯人,是屬於那種在外流浪的壯人,從十萬大山北麵而來,隻要有錢就啥事都幹的人。


    壯人殺手是地主在防城縣找來的,看他跨刀帶弓的樣子,試探了兩迴,再考察了箭術才請迴來,事成之後答應給三十兩銀子。


    劉永陸已經把胳膊上的擦傷包紮好,人已經恢複冷靜,但憂傷的心情無法一下揮之而去。


    沈雲峰說:“別想了,人家都殺過來,除了殺迴去,還有什麽好想的。”


    劉永陸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抓住的兩個佃戶都把傷包紮好,先留下來看押著。


    劉永陸開始思考怎麽發動力量攻打巫頭島,攻打巫頭島畢竟和打海賊不一樣,等於內戰。


    這裏麵牽涉到一些微妙的關係,安排人員都要注意避免。包括打過了怎麽辦,都是一整套的要設計。


    以前雖然有了一些腹稿,但一直沒正式提上日程,也就沒那麽細致,現在要把這些計劃細致的謀劃出來。


    田虎拿起刀,割開那人被射中的位置,不斷擴大傷口,尋找彈頭,大家看的都覺得滲人。


    田虎看看大家,歎了一口氣,挑出彈頭收好之後,拿匕首把死屍的衣服割開,赤裸的放在地上。


    他站起來,把刀交給身邊的那位柏家子弟說,從你開始,用刀把他開膛破肚。


    柏家子弟愣了,抓著刀看著死屍發傻。


    田虎一把把他按著蹲下,手握住他的手,帶著他把匕首插入胸腔,從上向下拉,硬生生的用鋒利的軍用匕首將屍體開膛破肚子。


    柏家子弟等田虎放開手,趕忙扔掉匕首,驚恐的看著屍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來。”田虎指著一個劉家子弟說,劉家子弟無奈的走上前。


    田虎說:“你把他的胸骨弄斷,把他的心取出來。”


    劉家子弟雖然也是經曆過海上的一些戰鬥,但這樣解剖同類的場麵哪裏見過,雙手顫抖起來。


    田虎站了起來,用沾滿鮮血的手指著這些青壯說:“這就怕了,戰鬥不是你生就是你死,你們連這個都怕,怎麽去戰鬥?”


    “真正的海戰,很可能你身邊的兄弟被炸彈炸成這個樣子,你還要從他手裏拿過炮彈,塞進自己的炮筒裏麵。那時候,你就需要這樣的冷靜。”


    “你們再看看你們的兄弟,一支箭矢就送他走了,這就是戰鬥。你們不提高自己,就容易犧牲。


    今天這樣的訓練是難得的,來,是男人的,就把自己的膽量練起來。”


    一個個的,被田虎點著名,從屍體上取下一個器官,或者切割一段肢體。


    一場極其血腥和殘忍的訓練,一場活生生的人體解剖課,讓一個個青壯,跪在沙灘上嘔吐,或者失神。


    大家此時才真正的意識到,田虎就是一名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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